在周末如約而至的同時,盛斯洋也跟着一起如約而至。
山莊開在市郊,路途遙遠,謝鈞瑜蔫蔫坐在副駕駛,看着有點打不起精神。
等紅綠燈的間隙,盛斯洋瞟了對方一眼:“昨晚沒睡好嗎,要不要把座位往後倒點兒?”
謝鈞瑜擺擺手表示不用:“沒事,這樣就好。昨晚總感覺鬼壓床,醒不過來,還特别熱。”
“沒開空調嗎?”
“我房間的剛好壞了,還沒去修,開個窗戶和風扇也能湊合。”
對方的語氣像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不知道小時候過了多少苦日子。
喉結上下動了動,盛斯洋有些艱澀地換了話題:“對了,你脖子那裡怎麼了?”
對方的脖子和鎖骨的交界處上貼了個創口貼,他一早就發現了,隻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時機發問。
謝鈞瑜一愣,下意識捂着脖子:“有蚊子咬,紅印子消不下來,這個位置有點那什麼,就想遮一遮。”
“這樣啊。”紅燈轉綠,盛斯洋在青年發覺以前移開了自己的晦澀目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像是打趣而不是吃醋:“還以為你晚上有佳人相伴了呢。”
缺覺的大腦一時沒轉過彎來,謝鈞瑜蹙着眉,沒捋清盛斯洋說話的邏輯,奇怪道:“是有家人啊,小璟放假了也住家裡。”
盛斯洋:“……”
他握緊了方向盤:“嗯,有人陪挺好。”
驅車到了山莊,盛斯洋帶着謝鈞瑜沿着鵝卵石小道走進去。山莊内風景秀麗,花花草草的綠植多,謝鈞瑜隻認得一些常見品種,左看看右看看,沒留神前面的人已經停住了步子,險些一頭撞上去。
“斯洋哥?”
他按着對方的脊背,感受到了對方肌肉的緊繃,疑惑地從盛斯洋身後探出頭:“怎麼了?”
小徑上,對面有位婦人朝他友善地微笑:“你好呀小謝,好久不見。”
謝鈞瑜眨眨眼:“阿姨好。”
“好,好,好孩子。”盛母不用盛斯洋再說什麼,自動地把親兒子擠到了一邊,走上來握着謝鈞瑜的手:“一路過來久不久?吃早飯了嗎?阿姨做了些餅幹,想不想去嘗嘗?”
長輩太過熱情,讓謝鈞瑜一時不知所措。
他和對方的交流雖然有,但隻限于網上的聊天,可以有充分時間斟酌措辭,打造一個虛拟的乖小孩形象。
但在現實生活裡,除了學校的師長,他還真沒有什麼和長輩交流的經驗。睫毛輕掃,謝鈞瑜下意識看向盛斯洋。
後者接收到信号,開口道:“媽,小瑜吃了早飯,我給他帶的。”
盛母在謝鈞瑜看不到的角度給了兒子一記眼刀,随後又百般慈愛地看着謝鈞瑜:“這會兒吃不下嗎?那我們就去别處散散步,好不好?”
“沒事的阿姨,”謝鈞瑜不好意思拂了長輩的好意,果斷賣了隊友,朝着盛母文文靜靜地抿嘴一笑:“我吃得下。”
盛母想起盛斯洋給她說過的關于謝鈞瑜所經曆的一切,忍不住鼻子一酸。
多乖的孩子,又長得這麼俊,像他母親。
對方本來該一直快快樂樂長大的。
“小瑜——小洋這麼叫你,我也可以這麼叫你嗎?走,帶你去嘗嘗阿姨的手藝,要是喜歡,以後來家裡,阿姨專門給你做。”
盛母看着謝鈞瑜,越看越憐愛,說完便挽上謝鈞瑜的手臂,要帶着對方去花園。
盛斯洋扯了扯母親的衣袖,低聲道:“媽,我先跟你說點事。”
盛母先是看看兒子,又看了看謝鈞瑜:“小瑜,你先在附近坐會兒,看看花。山莊才剛開業,有些事務還沒處理好。”
她半真半假地埋怨道:“唉,兒子不争氣,我們都退休的年紀了,不能享受天倫之樂也就算了,還要管這麼些事。”
不争氣的兒子本人:“……”
走到遠處,陳雯催促道:“說呀,支支吾吾的。”
盛斯洋垂着眼睛:“我還沒把那些事情告訴小瑜,你們别說漏了嘴,我怕吓着他。”
“不會說漏的,之前我和他聊的時候不好好的?我是你媽,比你多活二十來年,走過的路比你吃的鹽還多,這點事情要你叮囑?”陳雯眉毛一挑,發現她這大兒子是越活越厲害了,敢教他媽做事:“倒是你,小洋,認出了他是你弟弟,怎麼不早跟我們說呢?磨磨唧唧的,你就舍得讓他這麼些年一直在外面受委屈?”
他重生的時間點是退伍前三天,三天之後他才在酒吧遇見謝鈞瑜。那時候他也隻是心頭有隐隐約約的猜測,後面自己去調查、拿到了醫院的報告,才把猜測徹底證實。
要是重生的節點早一點,再早一點……自己一開始就不會讓悲劇發生。
“我總要把資料收集齊全了,才能告訴他真相。沒有證據,他不會相信我。”盛斯洋說得有些苦澀,謝鈞瑜愛他弟弟,在對方眼裡,自己才是外人。
陳雯歎了口氣:“他在外面無依無靠這麼些年,就在眼前我們都居然一直沒有找到……我怎麼對得起你姨媽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