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被打開,他被迫看見謝鈞瑜的神情。
居高臨下、不帶感情,純粹的審視。
盛斯洋在這種無情的審視下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迅速地冒出雞皮疙瘩,那兩點也緊張地挺立。他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輕聲問道:“小瑜,我們把燈關了好不好?”
他關燈等人進來,為的就是自欺欺人,他害怕在對方臉上看見若有所思的審視,那種神情一出現,就代表他要被劃清界限,要被警告、被敲打。
又要讓他回到一個正常兄長該有的範圍裡。
可他知道自己已經回不去了。
一根弦緊緊繃着,終于在某一天某一刻,“啪”一聲,斷得幹脆。
謝鈞瑜看見了盛斯洋眼裡的懼意,勾起一個涼薄的笑:“關了燈就不是懲罰了。盛斯洋,認不清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嗎?你這樣讓我很不滿意。”
兄長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兄長的位置,怎麼總想着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
一句“不滿意”就足夠讓人如墜冰窟,盛斯洋的身體僵在原地,試圖讨好似地念了一聲他的名字:“小瑜……”
失寵的小狗想重讨主人歡心,靠喉嚨裡低聲的嗚咽和一雙濕漉漉的、一瞬不瞬望着主人的眼睛。
盛斯洋不是小狗,沒那個本錢。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在胸膛劃來劃去,盛斯洋低頭一看,謝鈞瑜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了一根數據線。
盛斯洋咽了一口唾沫,隐隐意識到對方接下來要做什麼,肌肉繃緊,為接下來的命運做好了準備。
謝鈞瑜垂着眼,突然間拿起線往對方胸膛抽了一下,好巧不巧剛好劃過最是脆弱敏感的地區,盛斯洋被抽懵了,沒先理解痛就先理解了快感,腦子裡的煙花放了一波又一波。
盛斯洋低低喘着氣:“……小瑜。”
“好了,滾吧。”謝鈞瑜瞥了一眼:“滲血了,回去記得上藥。”
回過神來,盛斯洋迷茫地眨了眨眼,跟着謝鈞瑜的步伐膝行了幾步,用行動表示出了不想滾的态度。
“我都讓你爽了,别再來煩我。”謝鈞瑜坐進沙發裡,淺淺阖眼:“我不想把事情鬧到叔叔阿姨那裡去。”
他有點惱火,本意是抽盛斯洋一道讓人長長記性,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是個這種體質。被抽一鞭子有什麼好爽的?
盛斯洋低着頭:“哥哥知道錯了。”
謝鈞瑜掀了掀眼皮:“錯哪兒了?”
他錯在妒忌心,錯在占有欲,錯在沒讓全天下人都知道謝鈞瑜是他的弟弟,他錯在——
“……小瑜,哥哥愛你。”
謝鈞瑜後悔了。
剛剛不該抽盛斯洋那一下的,而是應該實打實對此人進行一些拳打腳踢的教育。
不耐煩地啧了一聲,謝鈞瑜踢了踢對方的小腹:“你真的瘋了。”
他聽見盛斯洋的呼吸聲瞬間變得壓抑。
“我是瘋了,我看見你和孫堯青在一起就不舒服。小瑜,為什麼對他那麼好?為什麼對他笑,為什麼讓他親你?我……你想要什麼哥哥都可以給你,小瑜,哥哥都能給。不要去别人那裡,好不好?”
說得好像很卑微的樣子,謝鈞瑜笑道:“我想要你離我遠點,你也願意?”
“……如果你真的很讨厭我的話,我就躲起來,躲到一個你看不見我的地方守着你。”
完全是違心之言,曾經的自己或許可以做到,可是現在的他根本忍受不了任何距離。
隻能遠遠看着謝鈞瑜,這是太殘忍的懲罰。
他隻會變着法兒地在小瑜面前走動,希冀能得到對方一兩眼的關注。
盛斯洋覺得自己這樣是挺招人讨厭的,自己說完都唾棄自己,但他沒從謝鈞瑜眼裡看見讨厭,他看見的是——
有趣。
看見自己這麼狼狽失态的模樣,小瑜覺得很有趣。
謝鈞瑜的眼神已經由冷漠變成了興味,盛斯洋怔怔望着,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不是已經忍了這麼久了嗎,”謝鈞瑜摸了摸他的頭,頭發不柔順,略有些紮手,于是他嫌棄地拿開:“為什麼不一直忍下去?哥哥弟弟的遊戲還是蠻好玩的,比你現在這樣好玩多了。”
盛斯洋仰頭看着他,艱澀道:“你知道……”
小瑜從一開始就知道。
自己苦苦壓抑的,見不得人的那些龌龊心思。
“你的眼神一點也不會騙人,斯洋哥,你照過鏡子嗎?很恐怖的,好像要吃人。”
盛斯洋一愣,随即有些緊張:“很醜嗎?”
那些妒忌的樣子當然很醜陋,謝鈞瑜既然看得出來,那會不會一直在介意?
“不醜,就是很兇。”謝鈞瑜歪歪頭想了想:“堯青跟我說,你看他的眼神很兇,讓他害怕。”
“……”
盛斯洋試圖讓自己柔和點:“我不兇。”
謝鈞瑜撲哧一笑,聲音一如既往地清越,眼神看起來沒有挂懷剛才發生的任何事:“你說這種話,就像一頭狼努力讓自己裝得更像狗一樣。盛斯洋,出去吧,遊戲我玩膩了。”
玩膩了,是什麼意思?
小瑜想走了嗎?
離開這個家,離開爸媽,離開……他。
盛斯洋無措地跪在原地:“小瑜,我……我知道錯了,哥哥對不起你。你、你好不容易回來,就當是為了爸媽,别走好不好,我……我……”
他想說他保證再也不會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可是幾度開頭,都沒辦法說下去。
“我不走啊,叔叔阿姨很好,我不會讓他們傷心的。但是你嘛,我一開始還真以為你能當個好哥哥呢。”
謝鈞瑜似是一聲歎息:“騙自己,差點把自己騙過去了,是不是?我能看在叔叔阿姨的面子上體面些,其餘時候就别讓我看見你了。”
那點短暫的興味已經過去,盛斯洋再次看見的,是謝鈞瑜眸子裡的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