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關心，這些笑容，這些禮物...全都建立在一個謊言上。他們以為自己在為誰慶祝生日？一個不存在的幻影。

蛋糕吃到一半時，石堀借口去洗手間暫時逃離了休息室。他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盯着自己的人類倒影。

這張臉屬于一個叫山崗一的地球科學家，當年他殺死那人後，占領他的身體，替換了新的身份。十年了，"石堀光彥"已經比他真實的任何形态都更...完整。

鏡子裡的男人眉頭緊鎖，眼中閃爍着不自然的紅光，石堀猛地打開水龍頭，将冷水拍在臉上。他必須記住自己是誰——黑暗紮基，毀滅的化身，不是這個可悲的人類玩偶。

回到派對後，石堀表現得更加投入，他笑着感謝每件禮物，配合詩織的愚蠢遊戲，甚至主動提議合影。他的表演如此完美，以至于到了派對尾聲，當他看着隊友們真誠的笑臉時，突然分不清自己的感動是否仍是僞裝。

這種感覺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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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門關上的瞬間，石堀臉上的笑容如面具般剝落。小黑從卧室竄出來迎接他，卻在感受到主人氣息時立刻縮成一團，六隻眼睛驚恐地睜大。

"滾開。"石堀嘶聲道，一把脫下制服扔在地上。他的動作太大，撞翻了門口的傘架，金屬杆砸在地闆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小黑迅速躲到沙發底下，隻露出三隻眼睛觀察他。石堀沒空理會這個小東西，他徑直走向書房，如果這個堆滿電子設備的房間能稱為書房的話，啟動了所有顯示屏。

六塊屏幕同時亮起，顯示出複雜的代碼和加密文件。這是他用十年時間一點點收集的所有地球上現存的來訪者資料，關于光量子生物兵器"零号"的研究數據，關于...他自己的制造記錄。

"必須加快進度..."石堀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速度快到出現殘影。屏幕上滾動的數據映在他臉上，将五官切割成藍白相間的碎片。"沒時間陪人類玩過家家了..."

他調出一段加密視頻，M80最後時日的監控記錄，畫面中，黑暗紮基站在來訪者議會大廳的廢墟上，腳下是跪地求饒的科學家們。那時的他多麼純粹，多麼強大，沒有這些可笑的人類情感困擾...

石堀突然一拳砸在桌面上，金屬變形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小黑吓得完全縮進陰影裡，連觸須都不敢露出來。

"都是假的！"他對着空氣怒吼，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石堀光彥不存在！山崗一早就死了！這些禮物，這些祝福...全都是給一個幻影的！"

進化信賴者從口袋裡滑出來，落在鍵盤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石堀一把抓起它，舉到面前，"你滿意了？這就是你想看到的？黑暗紮基被人類的情感困住？"

那東西在他掌心靜靜發光，既不發熱也不震動，隻是存在。這種沉默比任何回應都更令人惱火。

"他們以為自己在和誰相處？"石堀的聲音低下來，帶着危險的顫抖，"一個MIT畢業的優等生？一個救了隊長的英雄？如果他們知道真相...知道我是怎麼殺害他們的親友..."

小黑突然發出一聲細微的嗚咽。石堀轉頭，看到它不知何時已經從沙發下爬出來，六隻眼睛滿是恐懼地望着他——不，是望着他身後。

石堀猛地轉身，什麼都沒有，但空氣中确實有某種存在...某種溫暖而龐大的意識。

"諾亞。"他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滾出來！别躲在暗處偷看！"

沒有回應，但進化信賴者的光芒變得更加柔和，像是在安撫他和受驚的小黑。石堀突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疲憊，他松開進化信賴者，踉跄後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

手指插入發間，石堀盯着地闆上小黑的倒影，這個小東西依賴他，信任他，就像當年M80那些異生獸一樣。而現在他吓到它了，就像那些科學家曾經吓到他一樣。

這個認知像刀一樣刺入心髒。

"不..."石堀搖頭，像是在說服自己，"我是黑暗紮基，我不需要...我不在乎..."

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屏幕上的數據還在滾動，那些冰冷的代碼和實驗記錄，那些關于他"制造"而非"誕生"的證據...它們曾經是他的全部。

現在呢？

石堀看向桌上随意丢着的禮物——詩織的咖啡研磨器，孤門的武器圖鑒，和倉的威士忌，西條凪的匕首...還有派對上的笑臉，真心的祝福，毫無保留的信任...

"都是假的。"他再次重複，但這次聲音裡少了憤怒，多了困惑，如果真是假的，為什麼胸口會這麼痛？

小黑小心翼翼地靠近，用觸須輕輕碰了碰他的腳踝，石堀沒有踢開它。進化信賴者躺在鍵盤上，光芒規律地脈動，如同心跳。

在房間的某個角落，諾亞的意識靜靜觀察着這一切。他沒有幹涉，沒有評判，隻是如同陽光照耀凍土般，給予時間與空間，等待那顆被冰封幾百年的種子自己破土而出。

因為諾亞知道——紮基已經在乎這些人了，無論他多麼瘋狂地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