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是自打弘晔被扣以來,我睡得最為安穩的一覺了,想來胤祯也是,我倆都睡到了日上三竿仍不見醒,直到巧慧在門外喊話才朦朦胧胧地睜開眼。
巧慧和沉香見十四在我房裡,皆先一愣,随即便都喜笑顔開,殷勤地張羅着幫我和十四洗臉漱口用早膳。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微紅,胤祯頗為戲谑地看着這一切,見我如此,又故意使壞來握住我的手,巧慧和沉香忙避開了眼神,悄悄地退了出去。
“看來她們倆這段時間的日子也不好過。”胤祯一邊吃着什錦包子一邊說道。
“那還不都怨你。”我嗔怪他,自己又轉身去錦盒内拿出了親手繡的香囊往他面前遞了遞,再道,“喏,這本來是想送給你做壽禮的,沒想到那日你竟沒來,還跟我大吵了一架。”
“好啦好啦,是為夫不對,還請福晉大人不計小人過。”說罷,他便起身給我作了個揖,接過香囊直接佩在了腰間。
我又好氣又好笑,拿起桌上的粥,喂他喝了一口,佯裝鄭重其事地接着道:“若是再有下次,看我還理不理你。”我笑睨着他,他也含笑望着我,兩人的額頭不知不覺抵在了一起……
心情的愉悅使我們倆都胃口大開,一桌子的早膳不一會兒就已杯盤狼藉。胤祯去了書房檢查弘映和弘暟的功課,我決定趁着這個空去嫡福晉那兒一次,我雖猜得出些許她幫我的理由,但仍想一探究竟,況且于情于理我都該去答謝她一下。
來到嫡福晉住的院子,不禁被悠揚的琴聲所吸引,我不自覺地停了下來,站在門外聽得有些入神。我驚歎于嫡福晉的精湛琴藝,胤祯請來的琴師恐怕也難以與其比肩。琴聲時高時低,抑揚頓挫,但嫡福晉卻駕馭自如,如同行雲流水。嫁進十四府多年,我從不知她的琴彈得如此之美妙。這位完顔氏無論放在大清朝還是二十一世紀,毫無疑問都是才女一枚。
一曲落幕,我才緩過神來,情不自禁地在門外鼓起了掌,贊歎道:“姐姐好琴技。”
她見我來了,嫣然一笑,說道:“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讓妹妹見笑了。”
“哪有。”我邊說邊向她福了福身子,她招呼我一同坐在了小塌上。
“妹妹和十四爺沒事了吧?”我正想起身道謝,嫡福晉卻先問了我。
“嗯。”我輕點了下頭,感激地看着她,問道,“但是姐姐,您為何要出手相助呢?您如此做,不怕十四爺會怪您嗎?”
她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悠悠,平和地說道:“我可不是隻幫妹妹你呀,我如此做,是幫了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隻要爺不痛快,這府裡便沒有一個人能安生的。我嫁給爺快二十年了,雖談不上他對我有多喜歡,但我們向來都是相敬如賓的,他也素來了解我的性子,知道我絕不會為了自己而耽誤了他在前線的戰事,也絕不會诓騙他。但這次,為了他也為了府中衆人,我隻有扯謊了。我說是我不讓你寄信的,這理由合情合理,既消除了爺心中的猜忌,又幫我們大家脫離了‘苦海’,更何況就算當初妹妹要寄信,我相信你也會先讓我知曉,我一樣會攔着你的,那結果還是如出一轍。”
她頓了頓,轉頭看向我,拍了拍我的手,又道,“我很清楚妹妹在爺心目中的分量,他之所以如此失态,也是因為太在乎你的緣故。在我看來,爺的眼裡,你和皇位的重要性不相上下,後者已經沒了,難道我還要眼睜睜地看着爺失去另一樣他最寶貴的東西嗎?你們心中都深深愛着彼此,又何必相互折磨呢?弘晔之事已叫爺痛苦不堪,妹妹你要好好地安慰他,陪伴他。這是姐姐的最大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