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小巷,驚叫的是一對親生姐妹,她們面前漂浮着一位穿着青色衣衫的女子。
兩姐妹驚恐的抱在一起,吓得說不出話來。
而那位青衣女子還在追問,“我好不好看?好不好看?怎麼不說話,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青衣女說一句,身子就拉長一寸,拉長一寸就往兩姐妹靠近一寸,直逼得兩姐妹後背靠着牆,退無可退,嘴角的笑越拉越大,像是要把兩姐妹整個吞下。
兩姐妹哭着搖頭,以為今天性命就要交代在這了。
卻聽見有一聲清越的女聲響起,像是照亮黑暗的那抹曙光,将黑沉沉的暮色拂去。
“她們兩個都被吓得說不出話了,你不如來問問我們,我們一男一女,膽子大,回答也不拘于性别,你肯定滿意。”
青衣女長長的身子縮了回去,又變成常人大小,好奇的轉身看去。
女子身量高挑,眉如遠山,目若黛水,挺鼻紅唇——一副标準的美人相。
再看她身邊的男子,刀削斧鑿的側臉,挺鼻薄唇,一雙淩厲的眼看着她這邊。
雖然兩人看着青衣女的眼神都帶着探尋與防備,稍稍折損了青衣女看到他們好相貌而生出的好印象,但不得不承認,這兩人長得可真好看啊。
青衣女衣裙輕擺,款款飄到兩人面前,撚了一抹秀發在指間不斷繞啊繞,嗓音緩而柔,像一把小勾子,伸進耳朵裡,勾着人的心不住浮動,魅惑十足的問,“那你們說,我美不美?”
壺玉清借着明亮看着青衣女,這女鬼的長相,無疑是說不出美還是不美的。
因為她——沒有臉啊!
一張臉也說不上臉,沒有輪廓起伏,完全就是一面白闆。
沒有眉毛,還是眼睛的地方是一對平直劃過的直線,鼻子的地方就是兩個黑點孔洞,嘴巴也是平直的一條黑線。
整張臉潦草得如同垂髫小兒拿來毛筆蘸了墨随手點在紙上的塗鴉之作,單放出去滑稽得令人可笑。
放在原本屬于人臉的地方就可謂是驚悚了。
壺玉清抱臂,摸摸下包,十分有求知欲的問,“說你美如何,說你不美又如何?”
青衣女愛美,追求美,對這種美人向來十分有耐心,誠實回答,“說我美的人,心不誠——對我這麼一張臉都能說出沒,說明是慣愛撒謊滿嘴無實話的騙子,我遇上了,且替天行道,收了他的靈魂,好好教導一番,讓他改邪歸正。”
壺玉清抽了抽嘴角,意識到青衣女的“教導”肯定不是什麼讓人很好過的教導,而且,這女鬼,說話戾氣這麼重,誰正誰邪還說不準呢。
壺玉清繼續問,“那說過不美的呢?”
青衣女一聲冷哼,“遇上我這麼可怕的女鬼,還敢說我不美,我不得收走他的靈魂好好教訓他一番!”
壺玉清攤手,總結,“懂了,遇見你了,橫豎都得死呗。”
青衣女回答完他們的問題了,接下來該她問了,“你們兩個,快回答!我美……”長長的紅色丹蔻從額頭劃到嘴角,發出一聲指甲磨着鐵片的滋啦聲“……還是不美?”
壺玉清拉着宋玉郎悄悄吐槽,“這女鬼臉皮倒是厚。”
宋玉郎用經驗指出關鍵,“估計是從哪個封印之地跑出來的大鬼。”
“鬼修道路艱難,修煉稍有不慎就走火入魔,能修成大鬼的,修真界出名的沒有她這号人,十有八九就是從哪個封印之地跑出來的人。”
壺玉清恍然大悟,表示了解了。
青衣女的身子越拉越長,越靠越近,一邊靠近一邊問,“我美不美?美不美?快回答,美還是不美?”
壺玉清反問她,“你覺得自己美不美?”
青衣女從前遇到的人哪個不是被她吓住,隻能驚恐的回答“美”或者“不美”,有機靈點兒的就拖住不回答,第一次見有膽子大的,居然反過來問她。
——有趣。
青衣女就着這個拉長到半空中的姿勢回答壺玉清。
“從前,還活着的時候自然是美的。”
“不過後來被人挖眼割鼻削唇,死了變成這幅鬼樣子,自然是不美的。”
青衣女生前極為愛美的美人,日日攬鏡自照,臨水觀己,每每看到,贊歎不已。
可惜啊,為奸人所害,最為珍視的美麗臉龐被毀,變成了死後的執念,萦繞心間,日日不得安死,修煉有成後,逢人就問“我美不美。”
壺玉清又問,“你生前有多美。”
一說到這,青衣女就自豪了起來,拉長的身影縮回正常大小,驕傲的說,“男人們貪戀我的容顔,女人們争相模仿我的妝容與身段,詩人詞人詠頌我,大街小巷提起我的人無一不語帶驚歎。”
壺玉清點點頭,“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臉。”
青衣女覺得她這話很順耳,決定等取走她的魂魄後,多留一會兒,讓她多說說好聽的話。
壺玉清問她,“那你想不想重新擁有生前那張最美的臉。”
青衣女眼放精光,“真的嗎?”
青衣女撇撇嘴,“我已經成鬼了,還有什麼辦法改變?”
壺玉清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根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