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道了聲早。
幾乎同時轉頭望向桌上那一堆躺得橫七豎八的小醜泥人們。
穿灰衣的許氏十八師兄弟俱躺着,隻有穿紅裙子的青衣女站在正中間,那樣平靜,那樣孤寂。
壺玉清感受了到屋内不同尋常的一種感覺,直覺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不太對勁的事。
不止是壺玉清,宋玉郎也有同感,細細瞧過,口吻十分笃定,“他們靈魂進‘念’了。”
壺玉清看着一堆泥人裡實力最強大的青衣女,“她影響了他們。”
進“念”一般有兩種情況,比如從前在雙鹿城時林顔帶他們入“念”,還有一種就是幻術師在自身與“念”主人之間搭建一道無形的“橋梁”。
眼下,他們隻能選第二種。
像這種與幻術相關的事,自然由宋玉郎來做。
宋玉郎閉眼,再睜眼時,眼中流動着一層淺紫色的薄霧,薄霧蔓延向青衣女附身的泥人身上。
宋玉郎伸手,向上攤開手心,壺玉清一點也沒帶猶豫的把手放了上去。
宋玉郎早有預料,卻還是不受控制的勾起嘴角。
一眨眼,兩人就進入了青衣女的“念”。
“念”外的世界是白天,“念”裡的時間是黑夜。
壺玉清進了“念”,就看到了一堆閃着綠光的眼睛緊緊的盯着她。
壺玉清掏出天明珠,天明珠發出柔柔的光芒,原來這是一群貓。
壺玉清數了數,不多不少十八隻。
壺玉清心有猜測,試探着喊了聲,“許一?”
一隻貓站出來“喵”了一聲。
“許二。”
“喵喵。”
“許三。”
“喵喵喵。”
……
如此,一直到許十八。
壺玉清确定了,在青衣女的“念”裡,許氏十八師兄弟都變成了貓。
至于宋玉郎?
壺玉清笑笑,低頭摸了摸窩在懷中的小夢貘。
“玉郎。”
小夢貘沒有反應,當做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壺玉清繼續說,“你們裡,我最喜歡你了。”
大概是聽得“喜歡”而二字,夢貘的耳朵下意識的動了動,沒有替主人藏住情緒。
壺玉清已經确定宋玉郎就是夢裡見過的那隻夢貘了,揉了揉他軟軟的獸耳,招呼一群貓,“你們這是入了青衣女的‘念’了,走吧,我們一起去找出她的執念。”
随即,貓叫聲響起,此起彼伏了一陣才歸于平靜。
壺玉清狀似自言自語,實際眼神盯着小夢貘。
“青衣女的‘念’裡臉肯定是生前的樣子,我也不認識,該怎麼找呢?”
小夢貘在她懷中動了動,從她手臂中探出頭來,呼出一口紫色的霧氣,霧氣不散,彎彎曲曲向一個方向蔓延。
壺玉清手癢,身體自有記憶,搔了搔夢貘的吻部,柔柔的,軟軟的。
夢貘敢怒不敢言,努力裝作無動于衷的樣子。
紫色霧氣指引着,他們來到一處湖邊。
夜懸滿星,湖綴碎銀,晚風輕輕吹起岸邊的蘆草,雪白的蘆花似雪般飄蕩開來,落在湖邊的女子周身,蘆花紛紛揚揚的為她下了一場秋天的雪。
這女子無疑是極美的,瓊鼻紅唇,一雙長而媚的眼,身着繁複織金的衣裙卻難掩她活潑靈動的氣質。
靈動與美豔交雜,在她身上糅合成了一種很複雜的氣質,吸引人靠近,讓人忍不住探尋。
壺玉清聽得一疊聲的貓叫,知道雖為貓身實則本質是人的許氏師兄弟被狠狠驚豔了一把。
壺玉清低頭看小夢貘,小夢貘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那女子,隻依戀的在壺玉清懷裡蹭了蹭。
壺玉清看着他無動于衷的樣子,忍不住猜測——或許是靈獸和人的審美,不太相同?
那女子出聲,語氣中帶着小鹿般的天真靈動,“你是誰?”
壺玉清看着紫色霧氣指着她——她便是青衣女了。
壺玉清開口,“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