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明氣急,他一個将要科考的學子,若不是為了掙點盤纏,斷不會寫這些。要是被其他學子知道他寫這些□□之物,那他就算以後進了官場也擡不起頭來。
這老闆就是斷定他不敢對簿公堂。
“今日你要是不把書費給我,我現在就去報官。”
林聽也說:“按照我大墉律法,你這行為輕則三十大闆,重則三十大闆加二年牢獄,你确定要上公堂?”
那老闆見林聽一身錦衣華服,面容如玉,一看就是個世家子弟,語氣霎時軟下來,“這位公子,咱們都是小本生意,您可千萬别去官府告我。這位小兄弟要書費是吧,給,我馬上讓人去拿
他招呼店小二去取書費。
不一會兒,店小二就帶着一包錢币上來。
書費結清,楊公明将手裡的書還給林聽,臉色漲紅地善意提醒:“這些書憂傷風化,林大人還是——少看為好。”
林聽:!!!
“不是,我不經常看,這是我不小心拿到的。” 他拿着書要還回去,卻聽書鋪老闆說:“這本書已經結了賬,公子拿着吧。”
林聽愕然,什麼時候結的,他怎麼不知道。
那老闆笑着道:“那位小生幫公子付了錢。”
林聽愕然,怪不得這人一臉怪異。
他瞅着上面的什麼君恩、雨露,就這麼拿出去實在有傷風化,索性将書踹進了袖子。
兩人出去,楊公明道:“多謝林大人。”
林聽擺擺手:“我懂,大家都在用力地活着。”
楊公明從對方微妙的語言中聽懂了意思,再次感謝。
兩人在路口分道。
林聽坐上馬車繼續回府。
等他到府門口下車,就見一個人影迎上來。
“林大人,您可回來了。”
林聽腳步一頓,擡眼看到趙德海那笑眯眯的神情。
“趙公公,您怎麼在這兒?”
心說這話說的,怎麼感覺這家不像是他的。
趙德海笑眯眯地将圓潤的身子一偏,露出身後那個立在院中的身影。
“皇——”
趙德海立即道:“我家大人可是等了好一會兒。”
林聽閉上嘴,默默進去。
“皇上,您怎麼來了?” 他也就轉頭去了一趟書鋪,結果這人就跟着他腳步來了,最近朝廷這麼閑了嗎?
裴行簡站在院中,視線從牆角探出頭的花枝移到林聽臉上,不鹹不淡地說:“朕想來便來了,倒是林卿,下值了不在家,又去哪兒玩兒了?”
林聽從這話中聽出了一種别樣的情緒,他抿了抿唇,揣着袖子小心謹慎:“臣是在替陛下在體察各地民勤。”
裴行簡:“就是在京中各個街市遊玩。”
他驟然傾身,林聽離得近,被這動作吓到忙往後退了幾步。
忽地衣袖一松,隻隻聽重物哐啷掉在地上的聲音。
他心裡一緊,一股不好地預感升上心頭,低頭去看,果然見剛才被他随意揣在袖子裡的書安靜而挑釁地躺在地上。
四周靜默兩秒。
林聽慌亂去撿,“哎呀,臣的書——”
擡眼卻見一隻大掌伸到他面前,裴行簡目光沉沉:“拿來。”
林聽指腹拽着書本,心口咚咚地跳,“還、還是不了吧,臣怕污了皇上的眼睛。” 這種東西他一個人看就夠了,皇上正人君子,上次就把人吓了一跳,他實在不敢了。
誰知裴行簡仍不收回手,“朕看看林卿替朕到底考察了些什麼東西?”
林聽難言,不敢動。
裴行簡見狀直接伸手将書搶了過去,隻一眼就被封面上給震了好幾秒。
而後再翻開裡面的内容……
林聽覺得自己形象不保。
過了良久,裴行簡終于合上書,眉頭皺得死死的,“林卿果真就這麼喜歡這些東西?”
林聽心口熱得快要燒起來了,“不是,臣、臣隻是——”
“喜愛到甯願去找替代品,也不願看看眼前人。”
“嗯?” 林聽眼前一黑,這什麼跟什麼,“臣沒有。”
裴行簡深黑的眼瞳看着眼前人。
林聽滿眼驚愕,被他剛才的話吓到,微張的唇面滢上水光,鼻尖漫上薄紅。
裴行簡視線盯着看了幾眼,夜涼如水,他卻覺得周圍空氣燥熱,仿佛被點上了心火。
自顧自說道:“朕從不強迫他人。”
林聽愕然,心口像是被什麼蕩開了,泛起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微妙情愫。
他擡眼對上裴行簡深邃而認真的眸色,臉色如常,但微紅的耳根卻表明着他現在并不平靜的内心
林聽腦中流光閃過,難道,裴行簡對他——竟是那種心思?
夜涼如水,天邊泛起一輪圓月。
裴行簡已然放下書,“今日月圓之夜,陪朕出去走走吧。”
一絲涼意蔓延,林聽微微緩和狂跳的心髒,回首簡裴行簡已經踏過門檻,站在門外望着他。
眉眼被月光籠上了一層薄霧。
林聽拽了下衣角,也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