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書鋪乃是京城最大的字畫交易市場。
林聽到這兒時,就見書鋪裡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他下馬車往裡往裡探了探頭,“哇,好多人啊。”
他出宮門時為避免麻煩,換上了一件松鶴金枝紋的錦衣,說起來,這衣服還是幾個月前裴行簡賞賜給他的,出門時沒看清随手抓了一件,如今在大庭廣衆之下,有些過于顯眼了。
門口眼尖的小兒一看見他,當即迎上來,“貴客是買字畫還是選書,咱們祁連書鋪乃是京城最大的書畫鋪,您想要的盡有。”
林聽擡步進去,回頭見店小二還跟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手:“我自己逛逛,不用跟着。”
店小二清楚,這種不願讓人跟着的貴客基本都是來找時興話本子的。
于是他往上指了指,笑道:“明白、明白,貴客要找的書在三樓。”
林聽小臉一紅,明白什麼明白,他、他是來找正經話本看的好吧。
他在一樓逛了圈,趁着周圍人少就直上了三樓。
相比于一二樓,三樓的人就少了一半,裡面逛着的人也都安安靜靜的,有的甚至捂着臉,那手裡的書都被卷成一卷,一看就是不那麼正經的書。
聽馬車夫說,京城最經時興一本志怪小說,據說裡面的情節輾轉反側、絲絲入扣,看過的人無不驚歎。
林聽當即就被勾起了興趣。在古代沒有手機、電腦的生活也隻能靠這些話本來打發時間了。
隻可惜他在書架上搜索了一圈,卻沒看到什麼志怪類的小說,反倒是在最下面裡側看到了一本封面燦黃的書,上面寫着什麼“君恩”、“雨露”。
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的書。
林聽指尖顫了顫,在離封面不到一寸時,他又停住了。
不知為何,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他悄摸往後看了眼,很好,周圍都沒人。
于是他快速往前一抓,将那本抓起就往窗邊跑,讓他來看看到底寫了什麼。
書一翻開,就見大喇喇的兩個兩個男人抱坐在一起,那神情、那動作沒,簡直、簡直不堪入目。
林聽唰地一下漲紅了臉,再往後看,這裡面兩個人物都很隐晦,其中一個身份乃是一城之主,但林聽覺得這是隐喻的天子,而另一個——
什麼“身負異香”、“跟随城主左右”、“夜宿城主府”……
林聽捏着書頁的指腹唰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這竟然是一本、一本——他跟皇帝的同人文!!!
誰、誰寫的,經過他同意了麼。
還有書後面說的什麼‘君臣和美,時常一同出入……’
他呼吸急促,仿佛在水裡溺水的魚。
指尖捏着頁面,猶豫着還要不要往下翻,他怕看見什麼更不堪入目的東西。
突然聽身後傳來争吵聲。
“明明之前說的就是六四分成,你卻要反悔。”
另一道蒼老的聲音說:“不是在下要反悔,而是你的書本就沒賣出去,你看,書都印刷出來了,但沒人買啊。”
“不然,你再重新想些獵奇的故事,隻要賣出去了,我一定分你錢。”
林聽身子一抖,慌亂将書卷起放進袖子裡,回頭就見一身着青布衫古代人正跟面前的人争執。
“老闆,當初這東西可是你讓我寫的,也是你說一定能掙上錢,不然、不然我就是死也不會寫。”
那老闆把着胡須,滿眼裡全是算計:“書生,我是說寫這些能掙錢,可也要看寫得好不好,那要是寫得不好,自然也是賣不出的啊。”
而那争吵的年輕人背脊挺直,看着窮困,卻不卑不亢。
隻是,那背影看着有點眼熟啊。
林聽思索一番,當即走過去喊道:“楊公明?你怎麼在這兒?”
那年輕人聽到聲音轉過來,看到他時霎時臉色漲紅,“林、林——”
林聽摸了摸臉頰,怎麼回事?他有那麼難以見人嗎?
他聽說那些京城的貧困學子大多會在書鋪等店找些抄書、寫手的活計來掙些盤纏,是以——
“你也在為祁連書鋪當寫手?”
楊公明支支吾吾。“嗯”
林聽就更奇怪了。為京城最大的書鋪當寫手在書生眼裡也看不上麼?
就在這時,一人從他們身後經過,不小心撞了林聽一下,林聽一個沒站穩,袖子裡的書飛了出去。
剛好掉在他腳下。
“額——” 林聽慌亂地去撿。
“等等——” 一隻手更快将書拿起來。
林聽眼見着楊公明将書本翻來覆去,越看臉色越差,快要将書吃了。
他臉轟地一下就紅了,“那個,我平時不看這麼、這麼露骨的。”
卻見楊公明将書一合,指着書鋪老闆質問:“你不是說我寫的話本沒賣出去嗎,那這是什麼?你們竟然盜我的書去賣——”
林聽伸在半空的手猛地一僵,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陡然提高音量:
“這本書是你寫的?”
楊公明臉色爆紅,蚊子似的嗯了一聲。
林聽腦子及其混亂,難言地看了眼楊公明。“你竟然還有這種愛好。”
沒想到啊,表面上看這麼正人君子,私底下竟然是寫小黃本的。
楊公明觸電一般,差點跳起來,“不是,你聽我解釋,是他們說寫這些能掙錢。”
被抓包的羞恥一瞬間消失,林聽善意地點點頭,“我知道,這都不是你本意的。”
可憐的娃,被哄着寫了不說,連書費都拿不到,那不是白寫了麼。
那書鋪老闆見被戳穿,抹了把額頭的汗:“不是,你聽我解釋——”
那老闆好言道:“你也是馬上就要參加科考的學子,要是傳出去,你面子上也挂不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