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部處在指揮中心的内層,指揮中心的量子計算機處理軍校的海量數據,包括訓練場的地圖設置,模拟艙的運維檢修,食堂菜譜下發等等。
“餘蔚同學,你沒有被分到宿舍,早點回家休息。”輔導員邊走邊道,“我們學校隻有碼頭有傳送陣,刷學生證免費乘坐,這是預備軍官的權力。”
餘蔚心不在焉地穿過生活區,同齡的學生越來越少,幾個老師朝指揮中心的方向進進出出,大概在備明天的課。
指揮中心的入口站了一對女男,女人依舊是那身惹眼的紫皮大衣,抱着雙臂滿臉不悅,男人則穿着不同于校領導的銀白制服,是一身黑色軍裝,似乎與她交談許久。
餘蔚拉着輔導員蹲在草叢裡,偷聽到虞承庭說了“皇帝”“教會的意思”“教皇”幾個詞語,夜晚的狂風撲過山林,噪音尤其大,她聽不清整句話。
她等到虞承庭和女人分道揚镳,才去行政部拿學生證,然後獨自回家了。
餘蔚回到橫臨區便開始網上沖浪,上城的每個人都有觀測權,系統根據身份判定被觀測人群,她目前可以觀測下城。
她的權力就是看着朋友如何去死。
虞承庭走進校園深處的辦公樓,電梯的數字一層層跳動,最終停在第十八層。校長辦公室的門虛掩着,透出一線光亮。
程循正彎腰收拾滿地狼藉,碎掉的花盆、散落的文件、翻倒的椅子,昭示這裡發生過一場激烈的争執。他聽見杖尖有規律的點地聲,沒有擡頭,專注地打掃地面。
虞承庭有意踩過花盆碎片,齑粉随粉塵飛揚,他彎着一雙眼睛,語氣帶着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上将,這是什麼情況?”
程循盯着多餘的工作量看了片刻,伸手按下牆壁的自清潔開關,輕微的地震過後,污漬肉眼可見地消失了。
“找我什麼事?”程循走向因震動而移位的書桌,随手将它推回原位。他坐進了真皮座椅,修長的手指按了按眉心,顯得有些疲憊。
虞承庭“害”了一聲,支着手杖跟随曾經的上級,“我沒養過孩子,又當了餘蔚的監護人,就怕做得不合格。她現在一個人上學,我實在放心不下。”
程循擡眼看他:“想陪讀?”
虞承庭還真思考了一會兒:“我的畢業成績評定S級,陪讀恐怕不夠用,我打算來任職了,讓我當餘蔚的導師吧。”
“現在也是S?”程循的語氣有幾分揶揄。
“……哈。”虞承庭幹笑一聲,随即真的笑出了聲,“上将,不,應該稱您為校長了。連你都能當校長,讓我當個小老師又怎麼樣?”
程循并未被這番羞辱激怒,平靜地看着男人:"所以你是被馴化了嗎?還求着我繼續做你的領導?"
“那你下來,”虞承庭的手杖點了點地面,“把你的位置給我坐坐。”
程循竟真的站了起來,退到椅子的側後方,手中憑空出現一柄長劍,月光繞寒芒,劍尖直指象征身份的座椅。
"坐。"
虞承庭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沒有動。
"虞承庭,請坐。"
劍光映出男人陰冷的眸子,與微微吞咽的咽喉。
虞承庭沉默片刻,終于開口:“程領導,我就是個為了讓孩子過上更好的生活、打兩份工的苦命人,您這是做什麼?”
“虞承庭,是你自己的主意嗎?”程循的劍尖微微下垂,并未收起,“科學院問我要人,皇帝問我要人,教會問我要人,我的學生讓我留人,你是站在哪一邊的?”
在試探自己的忠誠嗎?
虞承庭聽明白了話外之意,利浦維斯曆來處在中立的立場,不幹涉上城内政,這次不管接不接受餘蔚,都是在打破中立的原則。
他算的速度夠快,認為程循不止向他表明了立場,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雙方靜默無言,各揣了一肚子壞水,等着對面人再說一句,就能推出更多的情報。
程循還不把他那破劍收起來!
這個意味就大了,榮譽佩劍有個名字——「天罰」,要是他突然發瘋把虞承庭砍死當場,人頭是記在皇帝頭上的。
程循拖着天罰之劍走向了他,劍尖在瓷地闆劃出刺耳聲響,虞承庭身後的門自動關閉,鎖扣之意格外分明。
他有種主動跳進陷阱的感覺。
虞承庭淡定地咳嗽了一聲,能演化成武器的手杖支在地上,正氣凜然地答道:“我是餘蔚的監護人,自然站在她這邊。”
程循說:“我沒有軍銜,和軍隊沒關系了,你跟我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