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無名指被針刺了一下。
她難以置信地把盒子翻面,底部竟有一根短刺,凸起的花紋是極細的針管,連接着第二層空墨盒。上層金墨是視野陷阱,所以她沒能發現。
餘蔚猜測不到程循的用意,要她的血還是信息素?
難道他沒有相信自己說的身世?
他沒見過白杉的孩子,拿到了也是死無對證呀?
她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已經被發現了,也不怕多條罪名了,蹲下來撬開了書桌的抽屜。
她發現了有趣的一幕,關于程循為何善于給她下套。
餘蔚的資料放滿了整個抽屜,有體檢報告和基因分析,就能了解她這個人的天性。
她的私章,校服,随身配飾,以至于飯卡和資金補貼證明都在這個抽屜,開學就給她發了張學生證。
完全不在乎她怎麼在學校活嗎?
餘蔚隻把抽屜塞回去了,任由自己的東西翻得淩亂,既然程循比想象中更讨厭她,做什麼都改變不了他的偏見,那還裝什麼裝?
模拟戰供給的食物是幻覺,離開了訓練場就失效,餘蔚觀察到别人在食堂都刷飯卡,她沒有飯卡,為了不出糗,兩口早點撐到晚上。
她打算放了程循的鴿子,回家吃飯,将兜帽蒙上腦袋,兩行白發貼在頰側,跳上了十八樓的窗台。
餘蔚是空間系指揮官,随意便能幹涉兩個訓練場的邊界,造成程序混亂,痛覺設置失效。
按理說她離開訓練場身體隻會餓,不會痛,可是她的腺體仍在忍受指甲劃傷的痛苦,刺撓般燒灼。
她習慣身上帶着各種傷,分不清怎麼回事,以為是餓出來的,就想回家找虞承庭要飯吃。
明紅色的傍晚蒼穹下,放休的學生猶如零星的雨點,黑衣帥哥和他們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去的是辦公樓的路線。
餘蔚死死盯着樓下的人,不自知地咬起了手指甲,待程循走進辦公樓,她跳回真皮座椅,抓起鋼筆,繼續寫檢讨。
痛苦。
好痛苦。
她能根據推測和理解做到無障礙閱讀,但是不會寫字,三百字檢讨令她拼盡全力,無話可說。
「對不起,我不認識太多的字,沒有辭寫了。」
程循開門進來了,手裡拎的禮盒包裝放在桌角,見她頭也不擡地縮成一隻,便拆開了包裝。
原來他出門去買蛋糕了,外表誘人的紅茶蛋糕,香氣猶其勾引。
餘蔚在上城廣告屏見過這個品牌,每日限量,有錢也買不到呢。
程循扶着覆面,纖長的卷睫輕擡着,不願和她說話,一點一點将小蛋糕往她手邊推。
嗯,離家出走被海風吹清醒了,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他是餘蔚的童養夫,餘蔚可以兇他。
他想緩和尴尬的關系,好讓她自願贅自己進門,不知道用什麼理由,婚書肯定不能成年前說出來,不然她能狗仗人勢橫行霸道到畢業。
獎勵訓練賽得了第一名?還是寫檢讨有态度?
上城的時間進入夜晚,暮色沉降時,莺鳥掠過利浦維斯的鐘樓,忽然抽搐着收攏雙翼,跌進無垠海。
“我不想寫了,想回家。”停頓的筆尖在紙面洇出墨團,餘蔚索性戳破紙張,“你要是實在接受不了我,我就自願退學,不會讓你為難。”
程循的睫毛跟着戳破的紙顫了顫,推着蛋糕碟子碰她的手指,“我沒有不接受你,能當你的導師,是我的榮幸。”
她一天的運動量太大,把虞承庭的信息素抖幹淨了,留着她自己的,好香,說實話,他也想像新生那般吸她。
但是他不能吸餘蔚。
他不是餘蔚的同齡人,沒有辦法做出親昵的舉動,逾越師生關系,他的情熱期注定隻能自己解決。
夜風掀起紗簾,玻璃櫃映出程循繃直的肩線,情熱期的軀體散出的信息素比平常更濃烈,像曝曬後的蘭花香草。
“程循,要我說得再清楚些嗎?”餘蔚站起身子挎上書包,甩出清越的破空聲,“你以為我很想當你的學生?”
别說了他要哭了。
當然,不是眼睛。
她叫他全名的聲音好悅耳,咬字酥酥麻麻的,清澈的少年音。
程循胯抵着書桌邊緣,青白血管在薄皮下起伏,某種隐秘的渴意從裂縫裡汩汩滲出。
“時間很晚了,你寫完檢讨就放學吧,”他自顧自地回答,“明天我不在學校,你放假。”
“放什麼假?甯可放養我也不給我換個導師?”餘蔚撐住桌沿傾身逼近,發梢掃過他的腕表,“程循?”
她急了,是真的急了,碰到的人都在給她打信息差,明知有異常卻無能為力,讓她很難受。
他的手指突然翻上抓住她的小臂,幾乎是拽着她穿過整排書架,蘭香與鏽息絞成漩渦,程循音色不穩:“不是放養,我身體不舒服想休息一天,給你分了單人宿舍,可以準備準備入住了,你的東西晚點整理好了會送到宿舍。”
“什麼,等等……”
“先回去吧回去吧餘蔚注意安全。”
他拽着餘蔚的胳膊拎出了辦公室,重重向她關上了門。
手指完全顫抖了,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和筆架,他顫顫巍巍地拿起信息素收集器,注射進面罩的呼吸裝置。
稀釋如空氣的信息素再次盈滿,喉結滾動吞咽虛幻的愛,他沉醉地縮在椅子裡,像隻吸到了貓薄荷的小貓,雙目渙散,微微翻起白眼。
俨然高/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