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問:“是不喜歡嗎?”
面對質問,雪林自若地說:“當然不是,隻要是您給我的,我都喜歡。”
一看就能看出是假的,但真是這樣,才顯得他膚淺、好掌控,讓人不會懷疑。
總是會裝作無害的樣子,取得别人的好感。
他頓了頓,聲音像是蜜糖,虛假得很,“……哥哥。”
隔着一盞水晶吊燈,兩人遙遙對望。
一個站着,一個坐在輪椅上。
雪林并沒有占據優勢,反而是病弱殘疾的青年站在了主導地位。
現在城堡裡的情況撲朔迷離,他需要知道更多的訊息,從上一次的見面看,這位便宜哥哥顯然是知道一部分内情的。
而這位便宜哥哥,好像很在意他有沒有帶着項鍊——被阿諾扯斷的那條。
他必須解釋清楚,撇清嫌疑,并且……獲得一些對方的好感,以便應對城堡中的異常污染。
雪林主動走上前去,乖巧地伏在了對方的膝頭,仰頭解釋道:“哥哥,你給我的項鍊被人扯斷了。”
病弱青年的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快:“是嗎?”
雪林:“項鍊斷了,但是哥哥給我的吊墜,我一直都帶着。”
說着,他從貼身的地方取出了那枚魚鱗,捧在了手心,給對方查看。
魚鱗顔色偏黑,病弱青年的手指卻蒼白得近乎透明,用指尖捏着,神情看不出有所松動。
魚鱗應該是冰冷的。
但經過了貼身的存放,沾上了人類的體溫,殘留着人類的心跳,甚至有些燙手。
病弱青年松開了手指,指尖微微泛紅,避了開來,仿佛是不太适應。
魚鱗落重新落到了雪林的手中,他不解:“哥哥?”
病弱青年咳嗽了一聲,似乎在掩飾自己的異樣:“為什麼……要放在那裡。”
那裡——是接近心口的位置。
這當然是因為雪林的習慣。
他喜歡把重要的東西放在心口處,沒有什麼比這裡更安全的了。
但他自然不會實話實說,而是低眉順眼:“哥哥給我的東西,我當然要好好保管。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重要”這個詞被咬得很重,尾音微微上翹。
像是在說情話。
然後,當着病弱青年的面,他将魚鱗又放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虔誠得如同對待信奉的神明一樣。
在這一瞬間,病弱青年的眼瞳一暗,但也沒有出言阻止。
雪林:“哥哥……”他歪了歪頭,一副想要親近的模樣,“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還沒等到對方回答,他就先一步說,“雪林,我叫雪林。”
“……雪林。”
這是有兩個短音節組成的名字。
在發聲的時候,舌尖要卷起,不經意掃過上颚,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癢意。
就仿佛是小貓在撓人,沒有一點痛意,而是在撒嬌。
在沉默片刻後,對方終于給出了回應。
“霍爾斯。”
霍爾斯·貝利。
在弗蘭港的俚語中,“霍爾斯”有追逐大海的人的意思。
雪林念頭一閃,沒來得及多想,就親昵地呼喚:“霍爾斯哥哥。”
雪林曾經在光明教會學習過一段時間,在神父面前進修過《心理學》。
在人與人的交往中,交換名字是打開防備的第一步。
或許是時候套話了。
雪林狀若不經意間提起:“哥哥,嬷嬷今天教了我們怎麼殺魚。”他的手一直搭在霍爾斯的膝蓋上,隔着一層薄薄的毯子,明顯能感覺到下方一陣繃緊,“難道貴族也要殺魚嗎?”
霍爾斯的動作一頓:“……當然不用。”
雪林茫然不解:“那為什麼……”
霍爾斯避而不談,轉移了話題:“以後,或許用得上。”
雪林還想再問,可霍爾斯又恢複了疏離冷淡的模樣:“時間快到了,你該走了。”
雪林下意識地看向牆壁上挂着的鐘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