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針吱嘎吱嘎地走動,已經快來到了十一點了。
嬷嬷教授他們城堡裡的規定——晚上十一點宵禁,不準離開卧室。
現在情況不明,他還不準備這麼快觸犯規則。
雪林站了起來,依依不舍地說:“哥哥,以後我還可以來找您嗎?”
霍爾斯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但一擡頭,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濕潤晶亮,讓人想到融化了的蜜糖。
在被這麼直視的時候,鮮少能有人拒絕。
“我的卧室在三樓。”他說,“你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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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林掐着點回到了卧室。
在他步入房門的那一瞬間,外面響起了一聲鐘響。
铛铛铛——
十一點到了。
這似乎是某種預兆,城堡裡所有的燈都熄滅了,走廊裡一片昏沉,黑暗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東西在遊走蠕動。
雪林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魚腥味。
于此同時,隔壁的門開了又關——有人從裡面出來了。
隔壁房間住着的是亨利,死而複生的亨利。
雪林關門的動作一頓。
嬷嬷隻是說,晚上十一點宵禁,不準出門,可沒說不準關門。
于是他就敞開着一條縫隙,舉着燭台向外面看去。
亨利臉色蒼白,雙眼空洞。
在燭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出他的臉上長出了魚一樣的鱗片,雙腿也扭曲在了一起,蹒跚地挪動着。
黑暗中,這一點光芒太過于微弱,“咔嚓”一聲,亨利的頭扭了過來,直直注視着雪林。
雪林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舉着燭台與他對視。
亨利隻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遠處傳來海浪的呼喚聲,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朝着走廊深處走去。
等到身影消失了以後,雪林輕輕關上了門。
亨利确實是已經死了。
現在存活下來的,隻是他的軀殼。
這是被污染的結果。
隻是,亨利為什麼會污染?
是觸犯了城堡裡的規則,還是說,因為他見過了公爵?
雪林把燭台放在了書桌前,又拿出了那本自傳。借着燈火,将已知的信息排列好,一步步的分析。
貝利家族的發家史,來自于貝利一世得到的“污染物”,從此,貝利一族都被污染,在晚年或許會成為不人不鬼的存在。
在一代代的家族流傳中,他們似乎找到了某種破解污染的辦法,将其總結成了規則,約束着城堡裡的人。
雪林咬着手指關節,眉頭微微皺起,也不管皮膚上留下了鮮紅的齒印。
他拿出了那枚魚鱗。
燭光折射下,魚鱗流光四溢。
有點巧。
貝利公爵重病,這時候要尋找一個從未見過的私生子,找來的都是一些出身貧民窟的少年,這些人,就算是全部死在這裡,都沒有人會發現。
……獻祭,或者是污染轉移。
雪林曾經聽說過這種法子,可以通過獻祭将污染轉移到别人的身上,用來延長壽命。
弗蘭港流傳着貝利公爵身體不好得了重病的消息,卻一直都獲得好好的。
或許,污染源頭就在貝利公爵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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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雪林一早就醒來了,想要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去三樓找他的便宜哥哥霍爾斯。
他在三樓的樓梯口徘徊了一陣,還沒來得及上去,就看見嬷嬷站在了走廊入口,背光而站,陰森森地說:“雪林,貝利公爵要見你。”
就像是死亡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