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失去了氣息,但卻并沒有死,他的臉色蒼白,雙眼空洞,走出了房間。
短短的一段路,他的身上出現了某種異變,雙腿僵硬,臉上冒出了一片片鱗片。
一切的迹象都指向了公爵——他就是污染源。
隻要和他接觸,都會變成污染物。
在雪林的了解中,隻要清理了污染源,一切的污染都會消失。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快,耳邊傳來了霍爾斯的聲音:“你在害怕?”
雪林抿了抿唇角,目光微閃:“是有點,剛才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公爵會這樣?”
霍爾斯的手搭在了毛毯上,淡淡地說:“你這麼聰明,不是應該知道了嗎?”
雪林猶豫着開口:“這是……詛咒?”
霍爾斯垂下了眼皮:“算是吧。”
在交談間,床圍後面的人坐了起來。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臉上表情僵硬,身上長着類似藤壺的東西,動作間流下腥臭的液體。
不過藤壺一個個脫落,他也逐漸恢複了正常。
就像是……将污染傳給了那個少年。
這或許就是公爵尋找“私生子”的目的。
這些“私生子”都是消耗品,現在已經用了兩個了,如果不解決的話,遲早會輪到他。
雪林直白地問:“怎麼樣才能解除詛咒?”
他能感覺到,霍爾斯是站在他這邊的——至少現在是。
霍爾斯輕聲說:“殺了他。”
雪林:“……誰?”
霍爾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伸手一指,指向了貝利公爵。
貝利公爵已經從床上起來了,他有些暴躁,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發出重重的腳步聲。
他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雪林的目光在貝利公爵身上停留了片刻,試探道:“哥哥,你一直都知道這個詛咒嗎?”
霍爾斯點頭。
雪林的唇角有些幹澀,舔了舔,繼續說:“那你……為什麼不解決這一切,或者逃走?”
霍爾斯看向了雪林。
小貓躍躍欲試地伸出爪子,正在摸索着底線在哪裡。
霍爾斯不讨厭這種試探,沒有任何隐瞞,說:“我沒辦法離開這裡,也不能傷害他。隻有解決了他,一切才會結束。”他的神情冷淡,每個音節都幹脆分明,“我不會騙你,雪林。”
雪林:“為什麼是我?”
霍爾斯的目光一深:“你很合适。”
又是這個單詞。
雪林感覺有點不适,連帶着後背一陣發麻。
合适。
就好像是一個人在評價今天的菜品味道不錯,很合胃口。
雪林幹巴巴地說:“……哥哥,你讓我考慮一下。”
霍爾斯點了點頭。
……
雪林有驚無險的從三樓下來。
這才發現,他的衣服已經濕透了。
不知道是汗,還是濕氣,就連頭發都濕哒哒的。
他擰了一把,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經過這麼一遭,他必須要放空大腦,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如果說貝利公爵就是導緻一切的污染源頭,那霍爾斯也不是什麼善茬。
從嬷嬷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對霍爾斯明顯是畏懼的。
和霍爾斯合作殺死公爵,可能會很危險。
不過話說回來,公爵死了以後,霍爾斯确實能得到好處。
首先他能繼承公爵的爵位,得到一筆豐厚的遺産,更不會一直被困在這座城堡裡。
在這一方面,霍爾斯沒有騙他的必要。
或許……他可以暫時和霍爾斯合作。
雪林想得入神,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黑暗湧動,一道黑影從中射-出,直沖沖地朝着他來。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擋,但卻什麼都沒握住,隻感覺到一點涼意落在肩膀上。
屏住呼吸低頭一看,是一條漆黑的觸手。
觸手的變化有點大,細細的一條,盤成一團都比以前小了一圈。
不過看起來虛弱,氣勢卻沒有變小。
它昂着頭,沖着雪林張牙舞爪。
叛徒!
它要告狀!
讓祂看出你的真面目!
雪林看出了它要表達的意思,一點都沒有慌張,反而是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你……我以為你死了。”
觸手尖揚得越發得高,十分得意。
怎麼?
我沒死,後悔了吧?
後悔沒用,就算是求饒都已經晚了!
雪林将觸手捧到了掌心,用臉頰貼着:“你沒死真的太好了,我剛才很擔心你……”他哽咽了一下,眼睛濕漉漉的,“那個人這麼可怕,連你都被他欺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感受着臉頰的柔軟,觸手尖一點點地軟了下來。
這話說的也沒錯。
那個人這麼可怕,又這麼可惡,連它都拿他沒辦法,雪林又能怎麼辦呢?
雪林這麼弱小,難道還能去和他拼命嗎?
“剛才你被他捏着扔到垃圾桶裡,我想救你的,但是我又怕他對你繼續下死手。所以……”雪林咬着唇角,十分艱難地說,“我也隻能先跟着他走了,對不起。”
眼睫一扇,一點晶瑩的淚珠滑落,正好滴到了觸手的身上。
濕濕的,還帶着一點溫度。
觸手徹底軟了下來。
甚至生出了内疚的情緒,低下了頭,不敢直視那雙濕潤得如同是蜜糖一樣的眼睛。
是啊。
雖然雪林頭也不回地跟那個人走了,但是肯定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才做出的決定,一切都是在保護它。
雪林都這麼委屈了,為了它向敵人低頭,而它卻還在誤會了雪林,還要去向祂告狀。
它真的是罪大惡極!
雪林的聲音含糊:“真的對不起,如果我再厲害點就好了。”
觸手:“……”
它真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