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已經完全被騙得神志不清,都忘了剛才它要做什麼了。
雪林唇角的笑意一閃而過,任誰來看,都是噙着眼淚的可憐模樣。
糊弄一個頭腦簡單甚至有點蠢的觸手實在是太容易了。
他的目的不僅僅是觸手,而是藏在背後的……祂。
那個來自深海的怪物一直沒有出現,但祂的陰影一直籠罩在頭頂,讓人不能忽視。
雪林的眼睫垂了下來,上面還挂着點點淚水,在燭光折射下,比寶石還要璀璨。
“現在怎麼辦?”他輕輕咬着唇角,“那個人太可怕了。”
觸手猶猶豫豫,用尖尖輕輕蹭了一下雪林的臉頰。
沒事,别擔心。
有我在!
雪林心想,就是你在才擔心。
他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情,慢慢地說:“是嗎?可是……你好像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觸手:“……”
觸手蔫了下來。
是啊,它連一個照面都沒打,就被那個人捏斷了,要是生命力頑強,都不能再和雪林貼貼了。
沉寂了一會兒,它很快就支棱了起來,觸手尖搖搖晃晃,得意地挺了挺。
放心。
它打不過,不是還有祂在嗎?
它隻是祂的一部分,隻要想,随時都可以呼喚出祂的存在。
雪林輕輕捏着觸手:“那真的是……太好了。”
不敢親自呼喚阿諾,是因為不想讓這種隐秘的聯系加深,畢竟他可不想被污染成為深海裡的怪物。
但如果是觸手召喚的,那就沒有問題了。中間隔了一個傳話的存在,産生的污染也會相應減少一部分。
他低頭,琥珀色的眼睛裡隻有純粹的依賴,倒映出了觸手的模樣:“如果遇到危險,就隻能靠你了。”
觸手感覺到輕柔的手指在脊背上揉撚着,舒服地攤成了一團,尾巴不自覺的搖晃着。
……嗚,雪林真好。
他隻能靠我了。
嗚嗚……我會好好保護雪林的……
觸手徹底被安撫好了,主動纏繞上了雪林的手腕,又變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手環。
親密,無間。
……
雪林回到了房間。
今天是來到城堡的第二天。
時間很短,卻發生了很多事情,得到的訊息足夠将他腦海擠得滿滿當當的。
他躺在床上,眼睛緊閉,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城堡裡的暗道,非人的貝利公爵,陰郁殘疾的霍爾斯……這樁樁件件,好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他團團圍住。
隻要一不小心,就會成為網中的獵物。
滴答——
一點水珠從天花闆上滴落,帶來了冰冷的水汽。
城堡裡的濕氣越來越濃了。
這也代表着污染加重,逐漸傳播到了每一個角落。
或許應該和霍爾斯合作……
他能感覺到,霍爾斯說得确實都是實話。
霍爾斯受到貝利家族的限制,不能傷害殺死貝利公爵,也不能離開城堡。
隻有貝利公爵死了,一切才會結束。
不過霍爾斯肯定隐瞞了一部分重要的信息,隻說出了他想說出的。
毫無疑問,霍爾斯在利用他。
而他也别無選擇,隻能上趕着被利用。
有點憋屈。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還藏着一張底牌。
——那個來自深海的怪物。
雖然不知道祂想要做什麼,但至少現在可以任他驅使。
或許他可以利用霍爾斯和城堡裡的污染,讓祂和他們……互相殘殺。
這個念頭一出,雪林的心跳就不自覺地加快了。
如果祂、貝利公爵和霍爾斯都死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想着想着,雪林的眼皮逐漸變重了。
忽然耳邊傳來了一陣海浪的聲響,一疊比一疊高。
他睡着了。
但奇怪的是,依舊能夠感知到四周發生的一切。
他看見對面牆壁浮現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桌上的煤油燈“呲”得一聲熄滅,房間陷入了昏暗,黑暗充斥着每一個角落。
他被被一股氣息籠罩,有一種溺水般的窒息。
金發青年從黑暗中浮現,按住了他的肩膀,如同巡視領地一樣,目光來回審視着。
祂慢慢地俯下了身,從耳廓後面開始檢查,順着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一直到微微凹陷的肩窩。
那裡的弧度很淺,泛着一點粉意。
很可口。
望着那一處,祂感覺有點空虛,想要用什麼東西來滿足自己。最終,祂無師自通,貼上了那一處白皙軟嫩的皮膚,試探着品嘗上面的味道。
軟的。
熱的。
這是在深海裡沒有的感覺。
祂沉迷其中,還想要得到更多,更甜美的東西。
逐漸往下,在靠近心口的時候,動作一頓,目光突地一深,察覺到了一股令人厭惡的氣息。
那是别的存在留在雪林身上的。
濃郁到不能忽視,仿佛是在明目張膽的挑釁。
阿諾死死盯着。
身後,龐大的陰影蠕動,充滿着憤怒。
怎麼敢——怎麼敢觑觎祂的東西?
祂剛剛上岸,有很多常識都不懂。
但占有的本能是與生俱來的,都不用去學。
在意識到自己的東西被别的存在留在印記後,祂憤怒得幾乎要發狂,想要撕碎一切。
祂幾乎維持不住“人”的模樣,手背上依舊迸出了一條條的青筋,海浪聲越發得洶湧,似乎要将一切吞沒。
祂找到了氣息的來源——來自于一枚礙事的魚鱗,上面的味道濃得作嘔。
魚鱗被雪林貼身放在心口,還殘留着一股溫熱,看起來對他十分重要,就睡覺都不願意取出來。
一股莫名的情緒占據了上風,本能掌握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