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不,隻是……有點冷。”
霍爾斯卷起了一縷發絲,說:“總要适應的,以後,你要與我一起待在這個地方。”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還要誕下無數的子嗣。”
這個陰森、潮濕,還散發着水腥的地方。
雪林一陣惡寒,仿佛已經看見無數個非人的小怪物圍在一起,一邊喊着“媽媽”,一邊吞噬着他的血肉。
“哥哥……”他艱難地開口。
霍爾斯:“嗯,怎麼了,不願意?”
雪林對上了他的眼睛。
心中明白,就算現在說不願意也沒有用了。
選擇權一直都不在他的手上。
或許就和霍爾斯說的一樣,人類是一種卑劣的生物。
為了活下去,可以不擇手段,甚至願意取悅一個非人的怪物。
“我……我願意的。哥哥。”雪林近乎溫順地說,唇角微微上揚,看不出一點勉強。
霍爾斯定定地凝視了片刻,然後也笑了,再一次誇獎:“好孩子。我喜歡你。”
這種“喜歡”,不是人與人之間的喜歡,而是人與寵物,那種不對等的喜歡。
雪林的胃部一陣翻湧,臉上還是若無其事:“我也喜歡你,哥哥。”
霍爾斯果然被取悅到了,拍了拍雪林的臉頰:“上來。”
一直壓在雪林身上的無形壓力消失不見了,身體的控制權又重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識想要逃離這裡,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而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霍爾斯的懷裡。
霍爾斯沒有雙腿,下面是一條一米多長的魚尾,魚鱗閃閃發光,坐上去的時候,生硬得有點硌人。
霍爾斯感受着魚尾上的重量,說:“等到月亮再次升起,我就會與你交尾。”
雪林沒有拒絕,而是提起了另外的話題:“哥哥,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說。”
霍爾斯壓根就沒把雪林放在眼裡,逗弄道:“什麼事?”
雪林抿了抿唇角,靠到了霍爾斯的懷裡,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就是……”
霍爾斯沒有動。
甚至可以說是很享受雪林的親近,願意去包容小野貓藏着的這一點小動作。
“什麼?”
雪林垂下眼皮,聲音甜膩:“我想靠近點再說。”
霍爾斯意味深長地說:“當然可以。”
他根本就沒有把雪林當做威脅,在除掉了阿諾後,就一直處于放松的狀态裡。
現在雪林縮在懷裡,在他看來就像是一隻小野貓,爪子是鋒利,但同樣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
雪林慢慢地靠近了過去,貼到了霍爾斯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吹到了耳垂上:“哥哥,我想說的是……”
身後,在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手指一動,一把雪亮的刀露了出來。
“我很擅長,”
刀鋒高高揚起。
上面折射出了異樣的光澤,浮現了一道道的神聖的紋路,與陣法裡的蠟燭上一模一樣。
雪林的聲音沒有一點波動,分明地吐出了兩個詞:“殺魚。”
光芒一閃。
沒有一點遲疑,刀鋒插-入到了霍爾斯的後頸。
霍爾斯不敢相信雪林會在這個時候下死手。
在他看來,雪林是一個有野心,膽子很小,滿口謊話的少年。這樣的人,通常不敢做出太過于激烈的舉動。
可他現在确确實實做了。
冰冷的刀鋒插-在骨頭縫隙中,讓霍爾斯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他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雪林抿着唇角,穩穩地握住了刀鋒,順着脊椎一路向下。
刀鋒與骨肉摩擦,發出牙酸的聲響。
雪林的動作沒有一點遲疑,與他天真無辜的外表截然相反。
他正在一絲不苟的執行着嬷嬷教導的殺魚守則。
快、準、狠。
沒有留一點餘地。
一直到“魚”被開膛破肚,雪林這才松開了手。
在失去了支撐後,霍爾斯從王座上緩緩滑落,尾巴還在不停地拍打着地面,人卻已經隻留下一絲氣息,被動的感受着生命在不斷流逝。
他第一次生出了憤怒的情緒。
臉色蒼白變形,想要質問,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雪林嫌棄地踢開了擋在面前的魚尾,坐在了王座上。他的唇角還帶着笑,臉頰白皙,發絲垂在額前,無害又溫和。
隻是手中把玩着一把沾滿了鮮血的刀,與他精緻的面孔格格不入。
“都說了。”他歎息了一聲,嗓音膩得像是在撒嬌,“……我很擅長殺魚的。”
“還有。”
“我一直都很讨厭怪物,不管是你,還是阿諾。”
“都讓我惡心,讓我想要迫不及待的殺死你們。”
殺魚刀的背面倒映出一雙平靜的眼睛,琥珀色的,甜滋滋的。
“反正,我已經殺死過‘阿諾’一次了,再來一次,也是一樣的。”
在水流的覆蓋下。
一團陰影慢慢的蠕動,一根觸手從中伸出,在聽見雪林的話後,觸手一僵,怔怔地待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