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落在窗外的柏油路上,老舊的井蓋旁長着稀疏的點點青苔。
飯店仔最底下斑駁的牆面已經開始褪色,被雨水泡發的黴斑正沿着磚縫緩慢爬行。
飯店旁,屋檐處不斷滲下徐徐水珠,形成了晶瑩的水晶門簾,玻璃落地門旁的風鈴被吹的叮當響,驚出一串空靈的音階。
積水倒映的灰色天空内,一群鴿子掠過頭頂,在這片灰壓壓的天内形成一片壯觀的景象,中世紀的風格愈發明顯。
從遠處看去,這家飯店内裝扮華麗,配色鮮豔,牆面裝飾着紫藤花,枝葉耷拉着互相攀附,許是因為秋天的緣故,一些花都卸了,卻與這個季節景色互搭,看着别有一番風味。
更不一樣的……是這家店内的整體裝扮偏粉色,光坐在那就覺得無比暧昧,更像……
——情侶餐廳。
南時禾哪怕是沒意識到這一點,卻依舊覺得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坐針氈。
她低着頭縮寫肩膀,坐在最裡側的位置,整個人無比尴尬,心虛的表情都擺在臉上了。
說來也奇怪,按照魏雲亭以往的風格,他請别人吃飯,不管是誰,他都普遍會選擇比較正式的包廂内。
而如今不同,他選擇了一家比較有名氣的餐廳,周圍還坐着零星的客人,如今桌子上擺着增加氛圍感的蠟燭,怎麼看怎麼不像魏雲亭的風格。
本來自從上次電梯事件後,南時禾就下意識躲着魏雲亭,如今隔了好幾天再見面,更是在這奇怪的環境内,她總覺得二人之間有股難以言表的氣氛,十分微妙。
南時禾的第一反應是,她要不要問問季珠荷這是為什麼?
過了一會,她把想法抛之腦後,決定還是得靠自己。
做了一番心理準備後,南時禾咽了咽口水,努力讓幹澀的嗓子好受些,努力緩解着如今的氛圍道:“呃……那個,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
魏雲亭端詳着菜單,輕輕“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南時禾默默閉上了嘴,抿起唇瓣,看着魏雲亭那副冷淡的模樣,小動作一堆,眨眨眼最後還是不打算開口了。
南時禾悄悄打量着魏雲亭,隻見魏雲亭低垂着眼睛,靜靜打量着菜單,立體的骨相在如今的随意下,帶着幾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南時禾意識到這個,緊忙閉上眼,将手罩在自己臉上,用黑暗試圖讓自己清醒,别在瞎想。
但是……真的很帥啊……
南時禾用手擋着臉上的表情,暗地裡感歎着,輕輕搖搖頭,恨不得把腦袋裡魏雲亭的臉刻在記憶裡。
她悄悄在手指間打開一條縫隙,透着這點點光明打量着男人。
隻見他依舊冷着神色,一隻手簡單捏着菜單一角,借着力擡起這本跟書一般的菜單,菜單擋住他消瘦的下半張臉,隻留下冷冽淡漠的眸子。
南時禾自認為不會被發現,便放心大膽地打量着,從上到下都看了個遍。
然後,她就發現,這人怎麼一直拿着菜單啊……
而且,好像也沒翻頁?
南時禾疑惑着,感到奇怪,繼續觀察。
緊接着,她發現魏雲亭漆黑陰暗的雙眼内,突然閃過一抹光亮,似乎是手機屏幕反光?
不對啊,他不是看着菜單嗎?
南時禾皺皺眉頭,觀察的更加細緻,緊接着,她便發現魏雲亭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又填上一抹難色,還沒等南時禾好好确認,這股表情便在魏雲亭臉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南時禾更覺得詫異,見魏雲亭有想擡頭的動作,南時禾緊忙放下手,低下頭也假裝看菜單。
魏雲亭擡眼看向南時禾,一向堅定的眼神都變得有些低沉,他拿起杯子抿了口香槟,咳嗦兩聲清了清喉嚨,輕聲開口道:“你有什麼比較想吃的嗎?”
南時禾被他突然轉變的态度搞的一愣,沒想到剛剛還冷冷的魏雲亭現在就變了樣。
南時禾“嗯?”了一聲,然後盡快反應了過來,帶着些詫異地點點頭,表情有些懵。
魏雲亭放下菜單,也點點頭,說:“那點飯好了。”
南時禾聲音小,悶聲道:“好。”
她趁着魏雲亭和服務員溝通的時間,不動聲色地火速掏出手機,連忙去問季珠荷該怎麼辦。
然後,久久沒得到回複。
*
另一邊,季珠荷手機“嗡嗡”,她卻沒功夫搭理。
季珠荷站在拐角處靠後,死死咬着牙,目光像把刀一般直視着前方的人。
前面火速打字的馬柏哲像是突然感受到什麼一樣,像是被緊緊盯着,有股心虛地感覺,沒一會覺得後背一涼,打了個寒顫。
他正想扭頭去看怎麼,便突然被一雙手摁住肩膀,馬柏哲虎軀一震,帶着幾分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往上方。
映入眼簾的,是季珠荷那張假笑的嘴角,瘆人極了。
“果然是你啊——”季珠荷笑了兩聲,繼續緊盯。
“就你不讓我來啊?”季珠荷烏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馬柏哲,不放過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馬柏哲打字的手一顫,心想不妙。
這個壞事的還是來了。
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