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雲嬌喚他的聲音帶上了黏黏的濕氣，她快步上前抱住羲白行禮的手臂扶他站直，她向來霁月風光傲然自得的父親，從來萬人之上的王者，曾幾何時對旁人彎腰行禮？

即便是天君駕臨，他迎不迎接也全憑喜好，如今為了她……為了她竟然自折成這般。

“爹爹，我們回家吧，我不要這門親事了。”

羲白話既說了出去，扶光自然也心領神會的撤回了威壓，他活的太久了，又向來我行我素，如今即便是為了女兒，也不甘被一晚輩當衆拒絕。

可如今契侶的态度很是明确，他也隻好硬生生将這口氣咽了回來，卻不成想這氣卻比血還難咽，直哽在胸口生生吞不下去。

他阖眸長舒了口氣，再睜眼時眉梢一橫，懶散的斜睨過來，臉上笑意更盛，眼尾的紅已漫進眸底，隐隐竄出焰光。

“你爹爹說話的時候，就算是你，也最好乖乖把嘴閉上。”

扶光斜眼過來的時候，羲雲嬌抱住羲白手臂的手也忍不住一抖，不敢再說什麼更是不敢讓眼眶裡的淚落出半分。

羲白對這個女兒向來溫和，立時不滿的睨了一眼恫吓女兒的扶光才繼續轉向梵筵等他的後話。

“賠？羲皇用什麼賠？當年您潛入鳥族偷走了許多蛋，更是讓我小妹從出生就傷了翅膀再也不能飛，羲皇要賠？莫不是要賠一個翅膀！”

羲白神魂受損時也不知着了什麼魔怔，幾乎成日潛伏鳥族偷盜剛出生還需孵化的鳥蛋，誠然他的神力深厚，也孵化出許多天賦優異的鳥族，梵筵便是其中之一。

可哪個父母又能容忍自己的孩子成日被偷竊，更是在争搶之下将孵未孵的蛋破裂，梵筵最小的妹妹便天生折翼無法飛翔，五位長老想阻止時已是不及，原本事情過去多年介于對方是妖皇的身份，鳥族内部曾有商議不再提起此事，如今捅破不知兩族的關系又會回到何種冰點。

羲白不知事情經過和全貌，隻見梵筵神情激動言語激烈，便能感受他真是與自己有仇的，隻是潛入鳥族偷蛋這事……

他不由望向一旁的扶光，不出意外的對方的視線也向他而來，紅衣鳳凰滿目溫和，再無方才的戾氣更是握着羲白的手輕輕捏了捏，兩人相伴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看來這缺德事兒确實是自己做的了。

“梵筵族長，想必事情已經過了許多年，我賠令妹翅膀也無濟于事，不如我為她多尋些靈丹妙藥？”

“是，過了許多年，過了許多年我族已經不計較了，怎麼羲皇得了女兒還非要上趕着來與我族通婚？羲皇的掌上明珠，可不是我小小鳥族少主配得上的。”

梵筵忍了萬年的火氣仿佛終于找到了突破口，即便還在悶咳吐血，但絲毫無法影響他輸出的速度和效率。

隻見他振臂一擡，硬是用靈力壓下了被扶光威壓反噬而紊亂的氣息，下一瞬更是不給旁人阻攔機會的步步緊逼道：“想我鳥族是沒落了，可别忘了我烏族先祖曾位居天帝。”

話至此處，又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一般。

“啊......也對，妖皇大人自是看不上我們鳥族的天帝，畢竟當年帝青那妖龍起事的時候，您老人家便轉投他麾下了，良禽擇木而栖的道理，妖皇大人不用我來贅述吧，我家梵離可不是令嫒的良配。”

梵筵句句話裡都好似自降身價，每每都是自家兒子配不上妖皇的女兒，可羲白怎麼又會聽不出，他嫌棄的不過是自己不明不白的出身，以及靠叛離本族才得來的這妖皇身份？

縱使羲白向來溫和良善，此刻神情也不免消失殆盡，垂在袖中的手不禁握成拳，就連身旁扶光撫摸他手背想要給予的安慰，他也無暇顧及。

“呵……”

一聲若有似無得輕哼将周圍的死寂打破，梵筵也像是從夢魇中回神似的讪讪住口，烏、青、彩、玄、白五位長老更是左看右看，卻也隻能無奈的輕吐了一口氣，兩族的關系才堪堪破冰，這天界新主登基不過穩定了幾千載，這一遭還是别生了事端才好。

“那個……妖皇大人，梵筵族長隻是愛子心切，并無旁的意思。”

白長老讪笑着上前想打個圓場，怎料羲白的面色由陰轉晴，霎時又換上了和藹可親的笑臉，他略微颔首，在衆人的驚異中上前半步忽然扶住了還在咳嗽的梵筵。

“我自然知道梵筵族長的意思，不過族長也不用這般自降身價，梵離少主在我看來是個好孩子。”

扶光看着空落的掌心，又見羲白邁步上前已經離他有半丈之遙，不知為何心中起了不好的預感，正欲上前不想羲白卻是快一步的設下禁制，扶光額間金光一閃，兩人的契印在此刻幾欲飛出，他心道不好想阻止已是不及。

梵筵被羲白用力抓着，他想掙脫卻發覺根本無法撼動羲白的鉗制，衆人皆以為妖皇之所以成為妖皇，不過是承了契約鳳凰的好處，他也從未想過羲白施于他身上的威壓和鳳凰扶光相比也不遑多讓：“你……”

“族長剛才怎麼說的？若是我賠一個翅膀，你就不再阻攔二人的婚事，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