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中,百姓自發地圍了過來,津津有味地看着縣令教訓他那傻兒子。
“爹,你讓我吃完嘛。”
這個少爺已經被他那年邁的爹爹揪住耳朵提起來,隻是他依舊沒有放下碗,把手中的筷子一扔,用手往嘴裡扒拉着飯。
他邊咧着嘴,邊用手抹了一下油膩的嘴巴。
“臉上還有飯粒。”謝瀚海呼哧呼哧喘着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用力地按了一下他的頭。
少年一臉滿足,龇牙發出憨厚的笑聲,嘴角的飯粒粘在他那肥嘟嘟的臉蛋上。
周圍的百姓見到他兒子這般模樣,突然炸開鍋,此起彼伏的哄鬧聲像是進了菜市場一般,甚至有人高舉手臂拼命地朝他們呼喊怪叫着。
零星的噓聲和刺耳的口哨聲更是不絕于耳。
嘲諷和譏笑聲瞬間向他們襲來,江詩婉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朱大人,像是在詢問到底該如何?
朱煜大人則向他擺了擺手,耐心地觀察着每個人的舉動。
“朱大人,婉兒姑娘,讓你們見笑了。”謝瀚海那灰白的鬓角處汗漬漬,窘迫地苦笑了一聲。
江詩婉他們禮貌地向他行禮後,默默地看着年紀大的他奮力地拉着這個少年離開了。
見他們走遠,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了,鬧市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我們先去考察一下堤壩的情況吧。”朱煜大人見此提議道。
江詩婉點了點頭,他們二人租了馬匹向城外走去。
他們來到了長興縣最邊緣的一片水域,隻見泛濫的黃河水沖刷着曆史久遠的堤壩,他們漫步在堤壩的邊緣,仔細地查看着堤壩破損的痕迹。
“這段堤壩叫梅林堤,當時修築之時是最受重視的一段,你看這裡的灰磚雖然經過雨水的沖刷,表面看起來破損,裡面完好啊。”
朱煜大人蹲在堤壩的邊緣,查看着腳下的灰磚塊。
江詩婉仔細地排查着,突然她發現腳底下的堤壩像是被人重新修葺過,她蹲了下來,用手摸着辨别才發現,這一大塊确實是重新修補上去的。
“朱大人,您快來看。”
她急忙喊着蹲在不遠處正在檢查堤壩的朱煜。
他趕忙走了過來,暗暗震驚地盯着地上新舊交替的縫隙,皺眉撫摸着:“看來這個地方就是當年崩塌而導緻前朝工部尚書被彈劾至死的緣由。”
他話音剛落,江詩婉突然怔住,她伸出手來顫抖撫摸着,眼前那條新舊交替的縫隙。
原來,原來當年那些官兵沖入家中,帶走父親時說的那些話是真的。
堤壩被沖毀,長江下遊的百姓死傷無數,跟我們走吧,江尚書。
她的思緒又回到那個人生至暗的時刻,年僅八歲的她與父親正躺在桃花樹下,念着她最愛的故事。
那些官兵陸陸續續進門,一臉嚴肅地盯着他的父親,拿着一封拘捕文書便推搡着帶走了一臉茫然的父親。
江詩婉的心突然鑽心地疼,她的眼眶發紅,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剛要背過身去擦掉眼裡的淚,腳下一滑,她突然向後仰去。
她後仰的身體像是失控般,耳邊呼嘯的風突然變得刺耳,風吹亂了她身上穿的杏色長裙。
朱煜大人急沖沖地站起身來,身子幾乎探到了堤壩邊緣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