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詩婉見他處事坦然自若處事波瀾不驚地模樣,倒是有些稀奇。
想到他在桃花村,遇到困難患得患失,愁腸百結的場景忍不住啞然失笑,看來他入贅到葉家,學了不少東西。
“你們二人前來有何事?”
“江大人,小女是大理寺的主簿,如今跟随朱大人前來調取十年前硝石用途記錄。”江詩婉禮貌上前行禮道。
“硝石日志,有公文嗎?”
“回大人,小女沒有,”她停頓了一下,繼續低頭說道,“小女不會把日志帶走,在此查閱謄抄一本就好。”
“主簿?”江礦主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不入流的主簿,沒有公文竟敢來此調查,誰給你的膽子?”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桌上茶盞應聲落地。
江詩婉被他威嚴的氣勢吓到退了幾步,眼前的礦主長得兇神惡煞,下巴處的有一個米粒大小的痣,随着他那滿臉橫肉顫抖着。
她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朱煜見此走上前去,恭敬行了個禮:“江礦主,下官是奉了大理寺司少卿前來的。”
說完他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令牌,在他的面前展示了一下。
他們在縣衙與長興縣的縣令交涉時,司遙趁着混亂現場,不動聲色把令牌交予他,并暗示他前來此處。
眼前的江礦主緩緩地站起身來,面色緩和了不少,面無表情來到了他的面前,不動聲色地盯着他:“朱大人,您膽子倒不小,朝廷重犯,竟敢頂風作案。”
“是誰把你放出來的?就不怕本官上報抓你回去?”他恐吓道。
朱煜臨危不懼,漫不經心地笑道:“江礦主,我們都是為上司做事,想必您也不想惹出是非吧。”
謝司珩見此走上前來,拍了拍兩位的後背,“下官當個和事佬,還望兩位大人給小人幾分薄面。”
他們二人見此,江礦主收起了嚣張跋扈模樣,憤恨地向後退了幾步。
朱煜大人臉上依舊面帶微笑,禮貌地向他行禮緻謝。
“來人,把十年前的硝石日志調取出來。”
江礦主直直地盯着他們,大手一揮吩咐下人道。
頃刻的功夫,隻見兩個官兵模樣的人拉着一個笨重的箱子走了過來,把木箱放到地上然後退了下去。
江詩婉見此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撫摸着木箱,箱體是用上好的紅木制成,紋理優美,質地堅硬。
箱體上的金屬鎖扣和合頁全是純銅打造,隻是因為曆史悠久而多了份厚重感。
她輕輕吹走上面的塵土,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江礦主,鑰匙。”
拿到鑰匙後的她,把鑰匙對準鎖芯,隻聽“啪嗒”一聲,銅鎖應聲傾斜。
江詩婉緩緩地抽出鎖,打開箱子隻見裡面厚厚的硝石日志映入眼簾,她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了幾頁後站了起來。
“江礦主,麻煩了。”
“沒有公文,你們不能帶走。”
江礦主别過頭去,冷言說道。
“那還得麻煩江礦主為小女找間空閑的房子,我們摘抄好後就原數送回。”
江詩婉低頭行禮道。
“這個好說,後面有很多空餘的房間。”謝司珩面帶微笑地向她點頭道。
他們二人向他點頭緻謝,而後叫人把箱子向後面的書房擡去。
江詩婉吹了吹桌上的塵土,把笨重的木箱擡了上來,一一清點着裡面的日志。
“婉兒姑娘,你與謝監丞是如何相識的。”朱煜大人想起了剛才的對話。
他用袖子擦了一上官帽椅,然後搬到了書桌前與他一起核對着數目。
江詩婉沒有言語,依舊在仔細記錄着日志的時間。
“本官一直懷疑你與此案有關聯,你的父親是死于當年的那場水患嗎?”
朱煜小心翼翼地擡眸,仔細地觀察着她的表情。
江詩婉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朱大人,您為何會懷疑小女與此案有關呢?”
“從見你的第一眼,下官就覺得與你似曾相識。”
江詩婉愣了一下,“朱大人,小女不知你在說什麼。”
她微微顫抖地把手中的日志放到了桌上,面色有些蒼白。
其實她也早已經認出了朱煜,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腦海中八歲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
眼前的他是父親曾經的學生,之所以一直未相認,也隻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僅此而已。
十多年的逃亡生涯令她苦不堪言,直到現在,她隻要走出大理寺,依舊會有跟蹤他的人。她心裡明白,這些仇人想要斬草除根,但他們并不确認自己到底是不是當年那個八歲的小女孩。
再加上自己忽悠和刻意讨好,才逐漸令他們放松了警惕。
追殺自己的這些士兵,她早已經混個臉熟,恰好他們也隻是例行公事,才令自己苟活到現在。
如果她的身份徹底暴露,她将死于葬身之地。
“你很像本官的一位故人,隻可惜他已經離開很久了。”
朱煜深歎口氣,收回了目光,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