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秋靜淞從小就定下一個目标,她要像姑姑一樣,做一個能進入朝堂的女公子。或許日後她的婚姻不會幸福,但是至少,她這輩子都能活得有骨氣。
隻可惜,這個目标,她現在要完全舍棄了。
程家,再也不是她盡忠侍奉的對象。
天,慢慢的黑了。
□□的馬,不管如何使喚,都沒有再往前一步。秋靜淞呼了兩口氣,往後看了看,遙望無際的平野代表她們算是徹底脫險了。
摸了摸被冷風吹得毫無知覺的臉,秋靜淞咳了一聲,開口問道:“還醒着嗎?”
“嗯。”程婧小聲的答應了一聲,然後松開了一直抱着秋靜淞的手。
秋靜淞翻身下馬,把程婧扶下來說:“别怕了,我們現在沒事了。”
程婧可能腿有些軟,就算是從馬上下來,她也緊緊的抱着秋靜淞不撒手。
這個人,是害了自己全家的狗皇帝的女兒。
但是,她偏偏又是自己的表妹。
秋靜淞吸了口氣,心情簡直複雜急了。在心裡争紮了半天,到底是良知戰勝了恨意。
程婧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沒有推開她,摸了摸程婧的頭,她試探着問:“你們一個皇子皇女,麒麟衛,為什麼要追殺你們?”
“我不知道。”程婧把臉埋進秋靜淞懷裡,聽着就要哭出來,“我隻是跟着我兄長被流放,其他的什麼也不知道。”
秋靜淞不知道怎麼哄小孩,所以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說:“那就不說好了。”
程婧一聽,反而哭了出來,她哽咽着說:“小姐姐,跟着保護我們的幾個人,都死了。”
“别怕。”秋靜淞知道她不是在為那幾個士兵擔心,想了一下,她強忍着心裡的不适安慰道:“我方向感不是很好,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但是我相信,隻要你皇兄活着,他就會來找你。”聽着程婧慢慢的冷靜下來,她抿了抿嘴,繼續道:“我也跟我哥哥走散了,但是我一點也不怕,我知道,就算是為了我,他也會好好活下來的。”
“嗯。”程婧揉揉眼睛,看着秋靜淞咧嘴笑了一下,“小姐姐,謝謝你。”
秋靜淞搖頭。她看着這個跟自己有幾分想象的小女孩,到底還是沒有忍心。她問:“你叫靜兒?”
“嗯。”
“是哪個字?”
程婧便抓過秋靜淞的手,準備在她手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可一入目,上面全是被缰繩勒出來的一條條血痕。
“小姐姐……”程婧的大眼睛裡含滿了淚水,說着又要哭了,“你疼不疼啊?”
“不疼。”秋靜淞把程婧的手放到自己手心,說:“沒事的,你寫吧。我對你的名字……很好奇。”
程婧便抽噎着,一筆一劃的在她手心寫下自己的名字。
“這個是我皇兄給我取的。”
秋靜淞看着手心的痕迹,笑了一下,“這個是指女子有才品的意思,你皇兄對你期望很高。”
“可惜我隻會寫自己跟皇兄的名字。”
一個公主,居然隻會寫自己的名字?秋靜淞愣了一下,也沒好奇地繼續問下去。
她把程婧抱上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外面罩着的,是程茂林的披風,裡面穿着的确實閨閣女子的衣服,這明顯有些不搭。秋靜淞知道自己穿不下程婧的衣服,便直接朝她道:“包袱裡,有你皇兄的衣服嗎?”
“有。”程婧連忙低頭翻行李。
解開鬥篷,秋靜淞忍着凍,在冰天雪地裡把能換的外衣全部換了。戴好那位“婉姐姐”送的腰墜,再把把脫下來的衣服塞給程婧收好,秋靜淞一邊系着鬥篷一邊說:“現在天已經暗了,馬累了,我們也餓了,所以不可能往前面跑了。我剛才看到前面有一家驿站,我們今天就睡那裡。”
程婧點頭,“我聽小姐姐的。”
“我打扮成男孩子,讓我們看起來沒那麼注目。”秋靜淞這裡存了私心,她沒說是為了保全自己。把發髻全部散開,用牙齒咬着發帶一端,手腳麻利的紮了一個跟程茂林一模一樣的發式。
擡頭看着程婧,秋靜淞目光如炬,“婧兒,你記住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哥哥。你不能再叫我小姐姐了,記住,千萬不能喊錯了。”
程婧不疑有他,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深吸了口氣,秋靜淞把缰繩在手上繞了一圈,然後咬牙拽着不願意再動一下的馬,忍着疼往前邁開步子。
周圍的冷風吹的秋靜淞異常的清醒,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