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當鐘一杳看到系在手上的稻草起火時,他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已至耄耋之歲的老者推開桌上的蔔算之物,朝門外大聲喊了一句:“離巧!”
或許是他的喊聲太過急促,導緻聽見的誤會他是遇上了什麼危險。當一身蠻族服飾,露出細腰的少女握緊雙匕着急的沖進來時,看到老者隻是在吹着小拇指上的火焰,心裡不免有了落差。
離巧把雙匕收到身後,問:“這個你也怕嗎?”
“不怕不怕。”鐘一杳把手放在看不清原本顔色的道袍上蹭了蹭,“是有别的事,快收拾東西,我們立刻啟程回小廟。”
離巧不理解老頭子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不是說東西還沒買好嗎?”
“現在哪裡還有時間管那個!”鐘一杳在原地轉了個圈,急得直跺腳,“我留在小寺中殘缺的問心大陣不知道被哪個天殺的補全了,現在陣法已經啟動,要是兩個時辰内沒人破解,會出人命的!”
離巧一聽事情這般嚴重,連忙蹲下幫他收拾東西,“我早就讓你不要到處擺陣了。”
“但是我已經把啟動陣法的陣眼給毀了啊。”鐘一杳白頭發都要抓下來幾根,“你說到底是哪個短命鬼,怎麼就起了那種倒黴運,剛好補了啟動陣法時必需的五行之物呢?”
“你别解釋了。”離巧把厚重的包袱丢進他懷裡,提着老爺子的衣領拽着他就往外跑,“反正都是你的錯。”
鐘一杳隻覺得自己一時身輕如燕,就是脖子被勒得有點不舒服,他打着商量說:“巧姐兒,輕點,輕點,老頭子我好歹也是一隻腳快要踏進棺材的人了,經不住你這樣折騰。”
“是嗎?”離巧冷聲一哼,手下使的勁兒更大了,“我看你可好的很。”
鐘一杳當時就覺得自己一口氣沒提上來,“好,好痛——”
離巧一聽身後的人似乎快沒氣了,皺緊了眉,“喂,鐘老頭,我警告你不準裝死!”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是故易逆數也。
小廟中,看着周圍忽然就從人間變成了地獄,馮昭心裡的驚懼,可以說不下于程婧。
隻是二十多歲的年紀不允許他失态,他吸了一口氣,皺着眉頭問還處于狀态外的秋靜淞,“你看不到嗎?”
秋靜淞歪了歪頭,“看到什麼?”
小小的程婧,抱着雙膝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埋頭大哭,“皇兄,皇兄我好怕,皇兄——”
已經分不清她是在叫程茂林還是在叫自己,已經習慣照顧她的秋靜淞伸出手,朝着她就要跑過來,“你别怕啊婧兒。”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不管她怎麼跑,都是在原地的事實。
“現在發現了嗎?”
秋靜淞望向自己的雙腿,再度擡頭隻時,她看到周圍的環境一陣扭曲,最終幻化為奉陽秋家庭院的模樣。
程婧就坐在她以往讀書習字的涼亭中哭泣,而馮昭也是立于亭中,和盛開的桃花相應為景。
這絕對是不正常的!頭腦還保持着理智的秋靜淞握緊了雙拳。
她看着馮昭問:“我們是不是入了什麼迷陣?”
“十有八九。”馮昭忍住心裡的不适,蹙緊雙眉說:“我這裡……我周身到處都是鬼魂,你那裡是什麼情況?”
“我在一座庭院之中。”秋靜淞省去所有的形容詞,簡單的說了。
馮昭又伸手去碰程婧,當他發現自己怎麼也摸不到後,便立馬放棄,“看來,我們三個被這個陣法隔開到不同的地方了。”
“好在還能看到,能聽到。”秋靜淞聽程婧還在哭,便穩了穩心神,用十分平穩的語調問她,“婧兒,你看到什麼了?”
程婧卻似沒聽到一般,繼續埋頭痛哭。
這樣下去不行,秋靜淞把眉頭一擰,提氣喝道:“程婧——”
第一次被人這麼連名帶姓的喊,程婧愣了一下,慢慢的擡起頭。
眼前,秋靜淞十分不滿的看着她,“你給我坐好了!”
程婧幾乎就是下意識的,挺胸,收腹,把雙手疊放在腿上,照着她之前教的,端端正正的跪坐。
秋靜淞見她有反應,心中松了口氣。她又放柔聲音說:“你看着我。”
程婧便聽話的看着她的眼睛。
“接下來我念一句,你念一句。”
程婧點頭。
“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
“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
秋靜淞點頭,放柔目光朝她笑了一下,“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婧兒,隻要你堅持自我,這世間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程婧或許并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是馮昭懂了。他看着周身的鬼魂化作塵煙消散,在這片漫無邊際的黑暗裡,他再度用一種很難言喻的目光看向那束唯一的光明。
那個黑店老闆娘唐玉說得沒錯,這位不論何時雙目都異常堅定的十四殿下,在他人眼裡,确實是如星辰般耀眼奪目的人。
季氏其他的皇子殿下,馮昭大多數都見過,若是拿他們與這位十四殿下相比,不說性格,首先在給人的觀感上就差了幾分。按理說,季氏出了這樣的一位殿下是好事,然而至今他并沒收到皇室另一位靈仙青簡擇主的消息,反倒是這位看起來就很有作為的皇子,被冠以“不堪大用”的罪名處以流刑。
這就非常奇怪了。
馮昭看着“程十四”低聲教妹,心裡的小算盤再度活躍起來。
“現在還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