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澤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的走近如卿身旁,讓席間一衆茫然的賓客瞬間炸開了鍋。可他卻全不在意,樂呵呵的朝如卿眨了眨眼睛,用下巴一指簡煜,示意如卿跟在他身後。如卿心中雖不情願,可此情此景也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隻好閉目長歎一聲,把自己的性命安危全權交于他手中。
簡澤今日着了件雲紋黑袍,衣裳裁剪得恰到好處,使得他整個人看去更加的俊逸挺拔。可惜此刻如卿并無心欣賞他的俊逸和挺拔,隻垂頭喪氣的邁着沉重的腳步,跟在他的身後朝簡煜一步步行去。
簡澤長長的黑影将如卿籠罩起來,兩隻寬大的衣袖在北風中瑟瑟翻飛,好似一對無人可以接近的庇護之翼。
簡煜仍是微蹙着眉頭,一言不發的望着金雀台上發生的一切。蒼白的少年無色站在他的身後,單薄的好像一個幽靈。
簡澤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草包模樣,大搖大擺的走到簡煜面前,一臉散漫笑容:“聽聞大哥今日要加封一位一品女侍中,不知小弟能否湊個熱鬧?”
簡煜蹙着的眉頭微微舒展,語氣卻還是頗有些不悅:“澤弟這熱鬧,如何湊法?”
簡澤狡黠的一笑,指着如卿道:“今日借大哥的寶地,小弟也來封個女官,好事成雙對嘛。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如卿見簡澤竟如此天馬行空,自說自話就要封自己為他的女官,胸口一悶幾欲吐血。然而再一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隆重又華麗的行頭,還剛從結滿紅綢的木箱裡走出來,若說不是來受封的,恐怕别人也不信。
想到這裡如卿恍然大悟,暗暗驚歎簡澤的應變能力之強。這草包竟隻靠玩笑似的三言兩語,就把一個幾乎無解的狀況變得順理成章了。如此一來即便簡煜覺得他在胡鬧而拒絕他的請求,他也大可以大搖大擺理所當然的将自己從困局中帶走了。
簡煜聞言眉頭微一蹙緊,又蓦地舒展開來,陰晴不定的笑道:“世子要封個女官而已,區區一件小事何必同我商量,一起封了便是。”
簡澤滿臉得意的瞥了如卿一眼,負着手踱開兩步,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如卿閉目仰天長歎一聲,暗道此番真是陰差陽錯。前一刻還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下一刻卻又瞎貓碰到了死耗子。眼下自己救人未遂,卻莫名其妙的被封成了殷國世子的女官,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如卿無語凝噎了片刻,将眼下狀況細細尋思一番,又暗自慶幸還好隻是封個女官而已,并不是什麼嫔啊妃啊的,否則才真是欲哭無淚。想到這裡她瞥了一眼上賓席,卻見裕菲的面色已經難看到極點。這花枝招展的公主此刻似乎如坐針氈,恨不得馬上就跳起來将如卿捏死才好。
過了不多時,絲竹弦樂漸漸息止。
在一片寂靜中,簡煜揮了揮手。在一旁候了許久的典吏官立刻踏着小碎步走到席前,展開一卷文書高聲念道:“今有葉氏良姝,博古通今鐘靈毓秀,智謀雙全輔佐有功。奉煜王殿下旨意,加封一品女官。”念到此處他忽然卡住,面色尴尬的望着如卿,結結巴巴道:“又有……又有……”
“奇女子,花氏。” 簡澤樂呵呵的提醒道。
“又有奇,奇女子花氏……”典吏官依葫蘆畫瓢的念道,念罷又用求救的目光望向簡澤,額角滲出豆大的汗珠來。
“大智若愚,敬老愛幼。”簡澤繼續樂呵呵的提點他。
于是無辜的典吏官隻好硬着頭皮繼續高聲道:”大智若愚,敬老愛幼……”
席間傳來一片抑制不住的低笑聲。
“膽大如鬥,舍己為人。”簡澤接着搖頭晃腦拿腔拿調。
典吏官滿臉為難之色,瞥了瞥簡煜,卻見他面無表情,隻好繼續結巴着高聲道:“膽……膽大如鬥,舍己為人……”
聽到此處,如卿即刻明白簡澤這是在揶揄自己此番昏頭昏腦莽撞行事。雖然氣不打一處來,可她心裡卻也覺得委實好笑,忍不住擡起衣袖掩着嘴角幹咳了兩聲。
典吏官大抵也是備受煎熬,好容易才等到衆人的笑聲平息,他一溜煙飛快的念道:“現奉世子殿下旨意,特加封奇女子花氏為一品女官。望爾二人日後盡忠職守,為主竭誠盡智。”
一直立在簡煜身側聽封的葉雲溪此時緩緩踱步至席前,垂首斂目接過了那卷文書。她離如卿不過一丈來遠,卻始終不曾擡頭瞧過如卿一眼。
接着典吏官又高聲唱了禮,頗為羅嗦的念了一大段歌功頌德的話。如卿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全副心思都在葉雲溪身上。此時自己隻要伸手就可以拉住她,能将她從簡煜眼皮底下帶走嗎?興許自己能拉着她沖出重圍,殺出一條血路?或者幹脆便拉着她從金雀台上一躍而下?
待如卿回過神兒來時,各禮已畢,正要開始行賞。典吏官扯着已有些沙啞的嗓子高聲道:“賜一品女官葉氏:一品禦符一塊,玉如意一對,翡翠紫豪一套,黃金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