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捏緊手指,直到指尖泛白,她才察覺到疼,倒抽一口冷氣:“嘶。”
那一刻,許吳丢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覺得這隻是一場夢,不像是真的。明明,明明她已經到了泰國了,卻還是躲不開他嗎?
琥珀色的眸被下睫擋住,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許吳丢捏緊卡片,将其翻過去,而後她慢慢打卡這個禮物盒子。
裡面是一個心形的精緻禮盒,打開蓋子後,露出裡面的糖果、千紙鶴。
她拿起來一顆,是茉莉糖,另一顆也是,全都是茉莉糖。
她本來以為,賀骁不會發現自己的,卻沒想到,他還是找到了這裡。
隻是她好奇,賀骁到底是使用了什麼手段,直接找到了自己的住處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不知道,賀骁寄快遞過來,用意是什麼。
但有一點,許吳丢清清楚楚。
她不願意再見到賀骁。
他們,早就結束了。
不該再糾纏。
風卷進客廳,似乎是窗戶沒有開,外頭驟然狂風卷起,藍白色的客廳窗簾被狂風熱浪卷着,接二連三的撞擊着玻璃表面,傳出啪啪聲響。風,吹起其中的紙疊千紙鶴,千紙鶴在地上打了個轉,随後歪倒,落在她的手邊。許吳丢垂眸無心瞥了一眼,便看到,千紙鶴的身上也有字。她伸手拿了一個,展開紙張,直到千紙鶴被攤開成一張褶皺的珠光紙,上面寫着赫然幾字:栩栩,想見你。
見此,許吳丢心裡起伏不平,并不是所謂感動,隻是覺得有些過于荒謬了。
看了不到兩秒。
許吳丢快速收拾好心情,把一盒子的糖果裝好,随即放進禮物盒,起身準備随手丢進垃圾桶的時候。窗外不知道何時,已經開始下起細細簌簌的雨來了。噼裡啪啦的,挨個争先恐後地往客廳裡湧動,許吳丢随意收拾一下,把東西丢進自己的房間裡,随後趕忙走出來把落地窗戶給關上。
咔哒!一聲,落地窗被關上那一刻,窗戶外所有的嘈雜全都被隔絕在外。
卻也弄濕了身上的衣服,許吳丢愣了一下,随後,返回房間重新換了一身衣服。
她的行李就一個行李箱,東南亞的天氣一向暖和,帶的都是輕薄的衣服,也不重。叫好的網約車就在樓下,許吳丢鎖上門,帶着兩個小家夥,就這樣離開了自己的出租屋。
外頭的天色漸漸昏暗,她打着雨傘,先把兩個小家夥放進後車座。
自己也低頭俯身,上了後車座。
用泰語簡單的和司機師傅報了地址,車子緩緩行駛。
她有些暈車,于是一上車,就打開了車窗,透透氣。
細雨朦朦,落在她的胳膊上時,形成細小的水珠。
忽然,覺得有些冷,就在她打算手動搖上車窗時。
恍惚裡。
她的視線撞上後視鏡。
千萬的樹木迅速往後退去,不遠處停着一輛黑色的車。
她看不清坐在主駕駛座的人。
隻知道,那輛車是有主人的。
刮雨器上下運作。
不知道為什麼,許吳丢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心裡忽然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猜想。
那輛車,會不會是賀骁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隐約覺得,極有可能是他。
她擡手抱着雙臂,嘴裡喃喃着:“他來,是要做什麼……”
還不肯,放過她嗎。
有些事,賀骁就算表現得不明顯,依照他談戀愛的脾性,那幾次的不告而别,玩失蹤,她或多或少都能猜得到,他和自己戀愛期間,還和其他人保持着關系。要不是,陶然的點醒,她也不會及時醒悟。電話裡的男音,是那個從賀骁車上下來的男孩子,也是誤接賀骁電話的人。一切……都能連接到一起。隻是她不願意往那邊想,又或者,她是真的太笨,一直被悶在鼓裡。
她再也不要這樣了,再也不要了。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自己,自卑,患得患失,不确信自己在賀骁心裡的分量,一切的一切,她都不喜歡。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主動熱情,賀骁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态,有幾分真心,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何嘗她呢。加之……那段時間,屢次長久的失聯真的讓她内心煎熬又自卑呐。她再也不要回到過去了,再也不要……
十多年前有一個小女孩,總以為太陽耀眼,高高在上不可觸摸,于她而言,可望而不可即。
可終有一日,在她在曆盡千辛萬苦,勇敢邁出第一步,用一顆炙熱的心,去碰觸太陽。
太陽光熠熠,她在感受到太陽曠日持久的炙熱中,卻也灼傷了自身,化為灰燼。
她失去了好不容易,一點一點積攢的勇氣,最終……全都被擊碎得一幹二淨。
後來,她大受打擊,滿身是傷,選擇離開。
現在,她會好好保護自己,不為其他,隻為自己。
雨,下得很大。
很快司機的車停在陶然的大豪宅外面。
陶然帶着雨傘,親自來接她。
說實話,這不是許吳丢第一次見到陶然的家了,這是第二次。陶然說,這座别墅足足得有三千多平,他笑稱每天早上在屋子裡跑步都嫌累的。确實,這座别墅确實是超級大。
許吳丢做了幾年的室内裝修設計了,像這樣的大豪宅如果主人家要翻新裝修的,光是裝修材料都是一大筆不菲的費用,更不要說後續的設計費人力物力費用。沒有個千百萬也拿不下來。許吳丢再次看到,還是很震撼的。
陶然幫她拖着行李,很快到了别墅裡面,客廳跟操場一樣大不說,陶然去給她倒杯茶走回來了,額角都直流汗。
陶然笑呵呵說,每天在這個大别墅裡走一圈,都能瘦個一斤的。
許吳丢也忍不住笑了,兩個人在别墅裡走了一圈,果然許吳丢也累得出汗了,兩個人累得躺在沙發上,等着保姆拿毛巾。
别墅裡面很少來外人的,保姆王叔是家裡的司機兼管家,在看到許吳丢時,還特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隻是看了一眼,犀利的眼眸眯着,很快猜到了許吳丢就是上次那個偷偷進來别墅,偷鑰匙放走陶然的小姑娘。雖然,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自家老闆也沒有再追究,他一個管家自然也不好追究。而且,眼下自家老闆的男朋友正是陶然,自然也會愛屋及烏。
陶然也眯眼,湊過來,“王叔?你盯着我妹妹看什麼呢?個老不正經的呀,小心我跟你老婆子告狀啊。”
許吳丢眨巴眨眼睛,緊張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聞言。
王叔終于感覺到了一絲尴尬,他收起打量的眼神,淡定的回答:“抱歉。”
像是對許吳丢說的。
随即,王叔這個怪老頭将手背到身後,準備去院子裡洗車,走時還說:“陶先生,我愛人早些年就走了。對了,老闆不喜歡家裡有外人的。”
最後一句話,像極了提醒。
陶然先是一愣,随即表現得滿不在乎:“我知道了。”
忍不住嘟囔一句,“怪老頭。”
許吳丢咽了一口水,“陶然,要不然,我還是回家,”
陶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直接從沙發上彈起來,有些激動:“回什麼呀!不許回。”
這麼些年了,許吳丢早就習慣了陶然一驚一乍的性格。
所以,她淡定的回答:“可是,我覺得你男朋友,應該不會同意我留下,畢竟之前……因為那件事。”
話說到一半,兩個人心裡都知道了。
話并未說完,因為當年的那件事,陶然也受到了傷害,現在他雖然整天看着笑嘻嘻的,其實許吳丢心裡清楚,他隻是在慢慢的挨過那件事所受到的傷害罷了。
曾經失去的,他所受到的創傷,眼下正在艱難愈合。
許吳丢本不願意提到當年那件事,但是實在是害怕施恪。
施恪,這個比她還要小的青年。
但是,想來想去,許吳丢并不後悔,當年偷走鑰匙救陶然這件事。
許吳丢對他除了害怕,還有恨。現在,是因為陶然,她的親人般的好朋友,才會暫時放下那些往事。畢竟,連陶然都放下了,她作為一個外人,實在是沒必要一直去撕扯過去的傷。
陶然眸光一顫,表情變得僵硬,唇瓣蠕動一下,好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他說的不算。”
許吳丢眼眶紅了,隻是心疼陶然,随即俯身過來抱了抱陶然,這一抱是作為家人的擁抱與心疼,“陶然哥,别說了。我們要往前看,往前看。”
陶然低下頭,鼻尖酸澀得厲害,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搖頭,反倒來安慰這個傻妹妹:“好了,栩栩,我一點也不傷心。我知道要往前看,我現在……選擇接受他,就是在往前看。”
後來他笑着,沒心沒肺的說:“以後,不許叫我哥!叫我姐姐,美女,都行哈。”
許吳丢差點被眼淚嗆住喉嚨,激烈的咳嗽後,臉都紅了。
許吳丢看着他,“好,漂亮姐姐!”
“嗯,這還差不多。”陶然驕傲的揚起下巴。
兩個人用了簡單的晚餐,陶然給許吳丢安排了屋子,整棟别墅裡還好有電梯,不然許吳丢一個人住在六樓,一上一下的真的挺折騰的。
大約到了晚上,許吳丢很明顯的聽到了别墅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這個時間,除了這棟别墅的主人,她想不到會有其他的人。果不其然,就在許吳丢準備返回床上休息時。收到了陶然的微信消息,上面寫着簡短的消息:施恪回來了。後面又是他幽怨的語音:“我深刻的懷疑是王管家給施恪通風報信的,你放心,你安心住下,不用管施恪。”
這一夜,許吳丢過得還算安靜,一夜無夢。
就是到了後半夜,她稀裡糊塗的接到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邊并沒有人說話,許吳丢當時又困得厲害,實在是沒耐心了,最後給挂斷了。許吳丢跟想到了什麼一樣,洗漱後,抱着手機查看了一番。就看到這個短号。她有想過重新打回去,但是一想到這個号碼的主人,可能是打錯了,也說不定。
于是就作罷了。
早上,她起得早,準備起身下樓去吃早餐。這才想到這棟别墅的主人指定不願意見到她。
猶豫來,猶豫去,她穿着拖鞋,在房間裡踱步。最後肚子咕嘟咕嘟叫,她隻能抱着杯子喝水。
就在她準備再喝一杯墊墊肚子時。門鈴響了,許吳丢心裡一驚,随後走到門口,徐徐打開門。
入眼,就是别墅的女保姆,女保姆一臉肅然,臉上少見的對她露出一抹笑:“許小姐,老闆和陶先生在樓下,等着您一起用早餐。”
許吳丢覺得有點震驚,“吃早餐?”
女保姆點頭,雙手交疊身前,微微颔首:“是的,您記得下來。”
就這樣,許吳丢在洗漱完畢後,換了一身還算得體的衣裳最後戰戰兢兢的下了電梯。
手心裡都出冷汗。
當走到華麗寬敞的客廳時,外頭依舊是陰雨綿綿的天氣,許吳丢再一次,在這個别墅裡見到了施恪。
青年眉宇清冷,五官俊逸,褪去當年的青稚,自身所持的氣場,讓人有種高攀不起的感覺。
他站在陶然身側,身材拔高不說,一眼望去得有一米九的樣子。
像極了一塊冰雕。
陶然染着粉嘟嘟的頭發微微卷,站在青年身側,像極了一抹熱烈活潑的春色。
一個冷冽,一個熱烈,果然是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