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許吳丢的印象裡,這個清冷寡言的青年一直都穿着筆挺的西裝。
今天,也絲毫不例外。
許吳丢看到那張銳利的面容時,幾乎是本能的,心裡害怕。
手心都是汗,連話都有些支支吾吾,“你,你,”
施恪微微擡起下巴,渾身的氣宇冷冽透露着生人勿近幾個字,那雙漂亮的眼睛泛不起任何情緒,徑直劃過許吳丢,接而側身低頭,總算是露出一抹笑來:“你的朋友,還是和當年一樣膽小。”
分明他一句話還沒有開口,這個許吳丢都不敢說話了。
陶然一拳頭砸在施恪胸口上,氣呼呼說了一句:“你别欺負她!她可是我妹妹。”
施恪佯裝呼痛,眼神隻有看向懷裡的陶然時,才會變得柔和。
他寵着,一臉認錯:“OK!我也不是故意的。”
男人低頭,壓低聲音喊了一聲,“老婆,我錯了。”
陶然無奈搖頭,這陣子,施恪總是這樣。
不管是他無理取鬧也好,又或者兩個人鬧了口舌,最先認錯的,總是施恪這小子。
他變得太快了。
這一年。
從前那個心狠手辣,眼高于頂,驕傲自負的施恪,到底被丢去哪裡了?
陶然一巴掌拍開施恪,“行了,有客人在,你能不能收斂一點。”
施恪還準備給他來一個西式的早安吻來着,他壓低聲音,跟陶然耳鬓厮磨:“可她,是你妹。”
陶然伸手點開即将貼上來的俊顔,“我妹也不行!”
随即,陶然走上前,挽着許吳丢朝着餐桌過去。
獨留着施恪站在原地,他失落的頹肩,可偏巧那雙似鷹隼的眼,緩緩注視着,大約兩秒的時間。
飯桌上,也是陶然一直說話。
有時候陶然回和許吳丢一時興起,用家鄉的方言來說話,施恪的臉色從最開始的疑惑不解,慢慢的有幾分吃味。那雙漆黑的眼裡,滿是哀怨,可偏偏礙着自己老婆,他敢怒不敢言。隻能憋在心裡,埋頭吃飯。
“你,打算住多久?”施恪給陶然夾了一筷子芹菜炒牛肉。
陶然本欲數落施恪,卻看到施恪露出一抹生硬的笑,對着許吳丢。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說他了,無奈的搖頭:“得了啊!她可是我妹。”
許吳丢用筷子夾着一顆米,戳來戳去,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于是放下筷子,裝作淡定的回答:“不會住很久的。”
“這是什麼回答?”施恪皺眉。
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和善。
陶然不樂意了,啪嗒一下,重重放下筷子,不樂意了:“施恪,你要是不願意我妹妹住這裡,你就直說。你放心,我和她一塊出去住去,保證不待在家裡,礙你的眼!”
許吳丢吓得肩膀一抖。
很明顯,陶然在說完這句話後。
施恪的臉色鐵青,很不好看。
就在許吳丢以為,兩個人會因為這件小事吵起來時。
竟然是施恪率先,主動地說了一句軟話:“我不是這個意思,然哥,她既然是你妹妹,隻要你願意,她……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
許吳丢很是意外。
這個青年,何時變了。
在她記憶裡的青年,冷峻沉默,陰冷城府,做的事全然超出她的想象。
按照陶然的話來說,當年的施恪,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現如今的青年,變化大的,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但更多的,是對陶然,他的愛人,每一個眼神、暖心的舉止,青年的視線總是會放在陶然身上。
現如今,二人的關系,全然變了。
陶然氣得眼睛都紅了,“我知道了。”
随後,陶然繼續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施恪頓在原地良久,最後靠着陶然身側的位置,緩緩坐下。
氣氛這才逐漸緩和過來。
許吳丢簡直是食不下咽,一直扒拉着碗裡的白米飯,又添了一碗才逐漸飽腹。
後來,施恪因為公事,先行離開,準備去書房。
陶然吃着一塊菠蘿,看着施恪遠去的背影,叫住他,淡定的說了一句,“我想讓她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畢竟這是你的房子,我事先該和你商量的。”
施恪身形一頓,微微轉過身來,那雙寒冷的眼裡,終于綻放一抹暖意來。
他笑起來時,儒雅中帶着一絲痞,本就是小白臉的長相,這一笑,可真就是百媚生了。
他搖頭,表現得很大度:“沒事,你也是這個家的男主人。再說了,她……是你妹妹,我不會吃醋的。”
陶然點頭,“好。”
又低頭,繼續吃自己的水果。
許吳丢喝了一口水,專心聽着兩個人說話。
就在陶然漫不經心的吃着水果,翻動平闆上的最新時尚雜志時,站在樓梯口的施恪,眼裡露出一抹失意的苦楚來。這一幕,恰好被許吳丢看到。
這陣子,好像陶然越表現得不在乎,施恪眼裡總是會浮現似有若無的失落與惶恐。
就這樣,許吳丢在住了第三天後。
施恪因為公事,離開了别墅。
陶然說是不在乎,卻還是在車子響動後,一個人站在窗簾後邊看。
坐在車上的施恪,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中途,他打了一通電話。車子緩緩離開别墅。
許吳丢走過來,給陶然端了一杯熱飲,“tor,”
陶然終于回過神,又回到了往日的樣子,走過來接着,“謝謝好妹妹。”
随後,兩個人走到客廳,一邊看着電視,一邊聊天。
“tor,施恪和當年,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許吳丢很是詫異。
陶然輕笑一聲,“是個人,都會變的,再說了,他當年也才十八歲,現在都二十四了。而我,已經三十三了,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tor,其實說實話,當年那件事,你真的能原諒他嗎?”
陶然面色微凝,收緊了身上的披肩,他的唇微微泛白,看起來像極了一個虛弱的病美人。
他喝了一口熱飲,無奈歎了口氣,“沒辦法啊。當初二十七歲死乞白賴也要喜歡的男孩,在他做了那麼多混帳缺德事兒後,現在到了三十三,還要堅持這份喜歡。誰讓我沒出息呢。”
“我當時因為一時意氣,和家裡斷絕關系,和親妹妹斷聯,後來又做了一個沒人性的手術,現在……說實話,我都覺得自己挺傻逼的,把自己弄成這個半殘廢,”
許吳丢立刻撲上來,抱着他,不許他把後邊的話說出來,“不說了不說了不說了。”
陶然眼睛微微泛紅,鼻尖也有些酸澀,聲音嗡嗡的:“好……栩栩,看來從此以後,我就真的,隻有你這麼一個親妹妹了,要不我們明天去上戶口去,以後我就是你親哥哥,你出嫁也好生孩子也好,哥給你兜底。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許吳丢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啊。”
“那敢情好,以後你哥我保證給你置辦最獨一份的嫁妝,我跟你說我這些年存款不少,加上施恪又是你姐夫,你等着吧,我一定會讓他也給你準備嫁妝的,可要好好敲他一筆……”
陶然說了很多。
說到最後,兩個人索性閉目養神,一邊讓保姆按摩一邊享受完美的下午茶。
另一邊,正在辦公的施恪,打了個噴嚏。
隻以為自己是感冒了。
他關上空調,在處理好繁瑣的公事後,他一刻也等待不了,拿出手機播出一個電話号碼。
電話那端被接通。
傳來了一個倨傲的聲音:“施恪?你找我有事兒?”
。
許吳丢在陶然這裡住了一周。
總覺得哪裡都不舒坦。
尤其覺得施恪這個青年,每次看向她時,都帶着隐隐的敵意。
許吳丢每次想要裝着看不見,但是這個青年的氣場過于強大,會讓人發自内心的産生一種尴尬退縮的心思。
所以,許吳丢其實挺想要搬回去住的,另外小白和小灰也看起來不太高興。
施恪不喜歡動物,還對動物毛很敏感,所以一般不允許貓貓狗狗出入客廳。這一周待下來,不止許吳丢都郁悶了,兩個小家夥都悶悶不樂的。
後來,許吳丢接到一通公司老師的電話,說是接到了一個不錯的設計案子。
是一個三千多平的商務辦公室。
因為項目過大,老師又尤為看重許吳丢的學習能力和設計實力,于是打電話一同邀請許吳丢一起共同操守這個項目。案子進行的期間為期一個月,從初稿到修訂,一個月足夠了。
路費和住宿都是報銷的,所以許吳丢要和老師一起去下榻公司安排的酒店。和毛坯房工地相隔十分鐘的腳步路程,一去一來的很方便。
得到這個消息時,許吳丢還是很欣喜的。
這麼大的一個設計項目,按照每平方來計算設計費,都是一筆不菲的報價。
許吳丢沒想到自己的老師會指名自己一起參與設計方案。
不論如何,這都是一次很好的實踐經驗。在和老師确認好開工日期後,許吳丢收到了公司的郵件,上面備注了酒店地址以及一張郵寄過來的參與合同書。
許吳丢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接下了。
隻不過,設計周期的緣故,她可能要盡快搬去下榻酒店了。
但是,一想到陶然說的話,許吳丢又有些猶豫了。一想到陶然要一個人待在這個大别墅裡,心裡還是不忍心。就在她猶豫來猶豫去,準備想一個兩全實美的辦法時。
陶然已經風風火火拿着郵寄到家裡的公司郵件,敲開她的門,陶然甚至比她都要激動,激動的一度語無倫次,很是為許吳丢高興,終于能接到一個實打實的設計案子了。
陶然雖然不了解室内設計這些的,但是對華築這個知名的國企公司還是有所耳聞的。之前,他曾聽施恪有意無意提過一嘴華築,聽說華築裡都是各國各地的知名的高材生,總的來說群英荟萃之地。許吳丢能進入這個公司,并且還能得到不錯的發展,他作為她哥,比誰都要開心。
看到陶然知道了這個消息。許吳丢反倒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