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軒拿了鬥篷給他披上,“少爺,今兒是初二,哪有月亮可賞啊?”
顧時清道:“弦月彎彎,你不懂。”
“小的是不懂,”墨軒道,“今兒您跟大少爺那樣說話,小的聽了心裡都發慌,您好好說,繞着彎說,做什麼偏要直愣愣地惹惱他?”
顧時清道:“大哥覺得我是為了他才成親的,覺得欠我的,我就得叫他覺得,這親事我是滿意的,跟他沒有關系。”
墨軒歎了口氣,“那您滿意嗎?”
顧時清指着頭頂纖細的弦月,“月兒彎彎,也别有趣味,不是非得滿月才叫好。”
墨軒也擡頭看月亮,妄圖體會一絲三少爺說的趣味。
“也許吧,”墨軒道,“也不知道那個漠北第一勇士長個什麼樣子,若真是胡子拉碴一臉橫肉,那日子可怎麼過啊?”
“看人要看人品和學識,怎可以貌取人?”顧時清道。
墨軒擔憂地嘟囔,“可您這是成親,還是要取一取的吧?”
顧時清怕他繼續聒噪,便道:“前幾日進宮的時候,母親打聽過了,姨母說那人面容清秀,沒你說的那麼吓人。”
墨軒點點頭,“那便好,也算有件好事了。”
說話間,院門外進了一個人,墨軒一眼便認出是大少爺身邊的文竹。
文竹一進院,看見月涼如水,主仆二人并排坐在廊下的場景,忍不住笑了笑,
三少爺小時候便會用這招,每回惹大少爺生氣,便開始安安靜靜地裝可憐。
他提着食盒進來,給顧時清行禮,“小廚房做的鴿子湯,在竈上煨了一個多時辰,您嘗嘗。”
墨軒接過食盒,直接在旁邊的石桌上打開了,“好香的湯。”
顧時清問:“是大少爺讓送到?”
文竹急忙道:“小的可什麼都沒說。”
他端出雞湯,取下食盒擋闆,在裡面拿出一套淺青色的琉璃器皿。
“大少爺用完晚膳便回房了,非要把多寶閣上的東西取下來打掃,又說這些琉璃碗擺放着不和諧,便叫小的給您送來了。”
顧時清打手一摸,便知道是之前老太太給大哥的那套,當時自己眼饞這琉璃的好做工,讨要好幾回都不給。
他喝完鴿子湯,叫墨軒把東西收好,拿起書去大少爺那了,“有些功課不甚明白,請大哥解答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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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親事已經訂好了,顧時清又一本正經說自己中意那個漠北男兒,大少爺惱了他幾日,也便接受了這件事。
府裡磚瓦逐漸修繕完成,院中的花草也都仔細修建一番,顧府逐漸有了些辦喜事的氣氛。
一大早,馬車便駛出顧家巷子,朝太虛觀而去。
顧時清陪大夫人同乘一輛,在車廂裡擺弄要用的供果。
馬上兒媳婦進門,得去道觀給祖宗上供祈福。
大夫人在這方面很是虔誠,在馬車裡親手疊着金元寶。
想起煩心事,又忍不住念叨:“别以為我不知道,是老二叫人給你大哥送口信,才把人急急忙忙叫來的,叫你們兄弟平白鬧了這麼一場。”
顧時清剛哄好大哥,這又得哄母親,“他若不送口信,我也正發愁怎麼把這事跟大哥說呢,總不能真像大哥說的那樣,等他明年回來科舉,才發現多了個好弟媳婦吧?”
大夫人歎口氣,又笑了,“那倒也是,若還發現是這麼一個高大威猛的弟媳婦,不得氣得把咱們活拆了。”
大夫人總覺得那漠北第一勇士是個能打善戰的,雖然聽貴妃描述了一番,卻也隻覺得那是在寬慰人。
顧時清隻得同母親打趣,“高大威猛有力氣,那才是聖賢書裡說的君子體魄呢。”
大夫人見這兒子一點不知道愁,憤憤地把一沓金紙塞過去,“幫你老娘疊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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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觀生意怎麼變好了?”公主看着絡繹不絕上山的人,有些感歎。
秦不月一腳邁了兩層石階,“老道長會做生意,在山下擺攤送符紙呢,看到沒,在哪呢,說是拿到觀裡燒了,就能永葆平安,一生富貴。”
“上了山,順便再買點後院小道士搓出來的泥巴手串,大賺一筆啊。”公主笑道。
“泥巴燒出來是瓷的呢,”秦不月道,“塗色之後挺好看的,就是值不了那些錢罷了。”
公主雖然把老道士編排一番,可還是過去排隊領了免費的符紙,反正一會要上山,不要白不要。
老道士認出來他倆,生怕這倆人給他搗亂,趕緊叫旁邊的小童送來了兩張。
小童看到男裝的公主,差點沒認出來。
他走到進去确認了,忍不住有些激動,可也沒忘記身份,“公主您老人家來了,師父說今兒中午吃豆腐齋,還有剛撤下來的供果,您快些上山吧。”
“是嗎?”公主接過符紙,擡手在小童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