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的日子定在了下個月下旬,前後算起來,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宮裡意思是,等辦完成郡王和漠北公主的典禮,再來辦顧家少爺和漠北勇士的親事。
顧家也刻意不去搶郡王公主和親的風頭,隻是低調地置辦成親用的東西,連請柬都打算等郡王婚禮之後再發。
因而金陵城大都在期待和親儀式,對顧家少爺的議論沒有想象中那麼多。
大少爺也是前日從鄉下老太太那裡回來,才知道兄弟要成親的事。
剛一進門,便風風火火地去了顧時清的院子。
院裡小厮說,三少爺在大夫人院裡,大少爺又立刻趕去了鳳梧院。
“母親,”顧時謙手裡拿着捆麻繩,進屋便找顧時清,“你那婚事是怎麼回事?下個月成婚你怎麼不每年再通知我?”
顧時謙平日端方持重,雖隻比顧時清大兩歲,卻在府中極有威嚴,連大夫人都有些怕這個兒子。
大夫人看見他手裡的麻繩,急忙拉住他,“時謙回來了。”
一旁的馮嬷嬷順勢拿過麻繩,“大少爺趕路勞累,快坐下喝盞茶,拿這粗陋東西做什麼?”
“時清呢?”顧時謙扶着母親坐下,整整衣袍坐在下首。
“三少爺可能...”馮嬷嬷的慌還沒說圓,顧時清便端着個茶盤進來了。
茶盤上放着一碗凍成冰塊的牛乳,旁邊是兩個茶碗,墨軒跟在他後頭,手裡抱着一塊玉石案闆。
見大少爺回來了,墨軒立刻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抿着嘴不敢說話。
顧時清忙着跟母親炫耀剛學的吃食,一看顧時謙回來了,驚喜道:“大哥回來了,正好,嘗嘗我做的牛乳冰。”
顧時謙克制着一臉怒意,“又不是廚子,成日惦記着那口吃食,能有什麼出息,早些成親了搬出去吧,正好咱們東市差個賣牛乳的飲食店。”
聽大哥說了這麼一通氣話,顧時清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聖上賜婚,顧家總要有個公子去接這聖旨,兩個男子成親,即便在開明的金陵城,這也不是一樁什麼好親事。
況且,對方又是什麼“漠北第一勇士”,隻一聽便知道是個粗鄙武夫,實在算不得良配。
人家兄弟攤上這事,必定躲得遠遠的,自家這倆傻兒子,倒是上趕着争搶,大夫人看着都氣不打一處來。
顧時清自小敬重大哥,知道他性子執拗,必然覺得這樁婚事是自己替他應下的。
他叫墨軒把玉石案闆擺好,拿來一柄方方正正的薄刀,低頭細細地切着牛乳絲。
墨軒彎腰在旁邊接着,喘氣都不敢大聲,恨不得自己變成個聾子。
顧時清切好兩碗,仔細地淋上蜂蜜,給大夫人端去一碗。
大夫人嘗了一小口,誇贊連連,急忙示意他:“給你大哥嘗嘗去。”
顧時清端了一碗牛乳冰,送到大哥面前。
顧時謙擡起眼皮,“萬幸請柬還沒發,這個月你回院裡讀書,我來成親。”
“大哥,”顧時清把碗塞到顧時謙手裡,“嘗嘗。”
顧時謙冷着臉吃了一口,眉頭立刻舒展了些。
自家弟弟的廚藝的确了得。
顧時清覺得大哥緩和了不少,便叫馮嬷嬷去裡屋,拿了個錦盒出來。
“這門親事我是中意的,”顧時清道,“漠北勇士有什麼不好?”
顧時謙闆着臉,“你懂什麼?”
“三少爺。”馮嬷嬷把錦盒遞過來。
顧時清打開錦盒給大哥看。
裡面是兩塊同心佩,親親密密躺在一起,都綴着金黃的穗子。
“這是什麼?”顧時謙問。
這玉佩成色上乘,連綴的金穗子都價值不菲。
顧時清以為大哥看到這個便會消氣,道:“這是前幾日進宮謝恩時,聖上賞賜的。”
他大概是生怕大哥氣不死,繼續道:“賞賜給顧家三公子和未來夫婿的。”
顧時謙猛地把手裡那碗牛乳冰摔出去,“你翅膀硬了?”
碗落在地上,立刻便碎了,碎片迸濺起來,在顧時清手腕處劃了一小道口子。
馮嬷嬷急忙上前阻攔,“大少爺,您消消氣,這聖上的旨意,也不是三少爺能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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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膳是在自己院裡吃的,大夫人怕顧時清挨打,叫人專門送過來的。
晚膳沒用幾口,顧時清心事重重,獨自坐在院裡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