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清睡夢中被推着腦袋,勉強翻了個身。
他還沒睜開眼,又被人推了一下,腦袋撞到床頭的櫃櫥,“砰”的一聲響。
“誰啊?”
秦不月甕着鼻子,極不耐煩。
顧時清腦袋被撞了一下,瞬間清醒過來。
身下溫熱,柔軟,帶着氣。
意識到自己半個身子趴在另一個男子身上,顧時清立刻站了起來。
又因為一直保持那樣一個在床邊趴着的姿勢,腿有些發麻,沒防備跪了下去,又是“咚咚”兩聲。
秦不月不耐煩地睜開眼,看見床邊姿勢迥異的人,“兄台為何行此大禮?”
等視線完全清晰,看清床邊人是誰的時候,秦不月“啊”地一聲怪叫,瞬間坐了起來。
“你要幹嘛?”
手邊沒有匕首,情急之下,秦不月拿起床上的一根頸枕,“搞偷襲?”
顧時清撐着床闆站起來,向後退了半步,首先低頭看自己的衣裳。
身上這件寝衣應當是自己換的,腰帶的确是他自己的系法。
昨晚...應當沒發生什麼荒唐的事。
若是和眼前這人發生些什麼,他顧時清當即就要遁入空門吃齋念佛去了。
“你...你為何在我床上?”
顧時清看着坐在他床上的秦不月,腦中開始瘋狂思索。
“我怎麼知道?”
秦不月瞪着他。
他揉揉有些發漲的腦袋,仔細回想昨天的事。
“昨天跟你在樹林裡吵了一架,小爺心情不好,便在道觀裡溜達。”
“溜達累了,想着回廂房休息,然後...”
“然後就在門口碰到了兩個人?”
他想起昨天坐在外面的那倆人。
“我還跟他倆說話來着,然後...”
然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哦,”秦不月指着顧時清,“你跟他倆是一夥的?”
他氣憤萬分,“說吧,把小爺弄過來要做什麼?圖财還是圖色?”
顧時清覺得一身寝衣很不自在,又不好當着這人的面換衣服,便直接在外面套了件袍子,“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人。”
“深更半夜潛入我房間,是何居心?”
“潛入你房間?”秦不月“啧啧”兩聲,“你想得倒挺美。”
他指着顧時清腳上穿着完好的靴子,“鞋都不脫,分明是你先把我弄暈,之後才進來的。”
顧時清這才反應過來。
對啊。
自己是怎麼回的房,又怎麼會倒頭就睡着了?
他腦中突然閃過昨晚的場景。
似乎有一個掀被子的動作,被子裡一個人正在熟睡。
他看向秦不月,發現他身上穿着自己的一件裡衣,腰帶松松垮垮地垂着,頭發散落下來,披在半邊裸露的肩膀上...
“你...”顧時清有些不知所措,連忙避開眼睛。
他臉上一陣發燙,低聲咬牙道:“不知廉恥。”
“什麼?”
秦不月怪叫一聲,當即便惱了,“你才臭不要臉呢!”
他掀開被子,猛地在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道:“串通别人把我弄到你被窩裡來,不就是看不慣我,想毀我名聲嗎?”
“明知道我要成親了,我看你是心懷嫉妒,看不得我婚配好夫君,看不得我夫君比你好看比你有學識!”
顧時清頓覺無理,反駁道:“我不日也要成親,為何要如此這般?”
“同陌生男子共宿一晚,毀的也是我的名聲。”
“我哪知道,”秦不月也意識到自己香肩半露有些不雅,伸手把裡衣扯好,胡亂系了系腰帶,“你腦子有泡!”
顧時清氣得手有些發抖。
他低頭撿起床邊陌生的衣物,閉着眼扔到床上,“你那件裡衣是我的。”
“我說怎麼一股怪味呢!”
秦不月咬着牙,當即就要把衣服脫掉。
可也不知道剛才怎麼系的腰帶,這會反而越扯越緊了。
他又急又氣,索性撩起下擺,一股腦把裡衣套頭脫掉了。
顧時清雖背着身,可餘光還是能稍微瞥到一抹。
他快步走到桌邊,使勁閉上了眼睛。
不知所措。
腦中空白。
嗚呼哀哉。
秦不月穿好衣服,看到離自己好幾步遠的讨厭背影,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眼神瞥到桌上的香爐,他一個箭步沖過去,打開了香爐蓋子。
把香爐拿到鼻子旁一聞,又用手撚了點香灰。秦不月頓時瞪起眼睛。
“人贓并獲,看你怎麼狡辯!”
他把手指尖上的一點香灰戳到顧時清眼前,兩隻眼珠子瞪得溜圓,“這是迷魂香,你還不承認?”
顧時清知道觀裡廂房點的一直是調配好的檀香,“你怎麼知道這是迷魂香?”
“我當然知道,”秦不月抓住了證據,頓時理直氣壯,“我小時候受傷要刮膿,郎中便給我吸這個香。”
他擡手褪去一側衣袍,露出肩頭的一道泛紅傷疤。
顧時清像是眼睛被刺痛了一般,迅速别開眼去。
“我不知道為什麼香爐裡會有這個。”
此時,外面院子傳來了些人聲。
有道尖細的嗓音喊着:“德妃娘娘移駕,諸位避讓”。
接着,他們便聽到侍衛們逐漸靠近的官靴聲。
院門開了,“吱呀”一聲,有貴婦人道:“快去喚公子們起來。”
幾乎是同時,屋内兩人低聲驚道:“不好,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