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月用黢黑的袖口擦了擦黢黑的臉,在林子裡坐下了。
一口氣爬了半座山,連口水都沒喝。
還好,自己這清白之身算是保住了。
會是誰給他下套呢?
為什麼要給他下套呢?
為了抹黑漠北人的名聲,進而挑起兩國争端?很有可能。
是小世子?
秦不月甚至覺得山匪劫人也是小世子幹的。
真是不太平。
歇了一會,他順着水聲過去,看到一處野泉。
準備捧口水喝,一低頭,看見黢黑的一個人,差點吓得掉到水裡去。
要是讓未來夫君看到自己這副鬼樣子,那親事不得黃了個屁的了。
那個誰...
他還不知道人家名字。
那個誰可真讨厭啊。
秦不月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他低頭喝了幾口泉水,又洗了把臉,勉強把自己洗出個人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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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膳,德妃娘娘去正殿祈福,各位命婦在偏殿陪同。
幾位公子一同去後山賞花,顧時清沒這個心思,找個由頭又回了房。
他以前沒注意過火炕的構造,費力趴下去,朝那個黑乎乎的炕洞裡看。
“哎,”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你還在嗎?”
裡面沒有聲音,隻有一些陳年的爐灰味。
這是怎麼鑽出去的?
從煙囪裡?
那麼窄能鑽出去?
顧時清等了一會,仍不見有人出來。
看來是真的已經走了。
他松口氣,回到了房間。
那人穿過的裡衣還搭在床邊,一半垂在地上,腰帶還緊緊纏在一起。
顧時清趕緊過去,把那件裡衣撿起來,使勁團成一個小團。
放回箱子也不合适,收在床邊也不合适。
他打開房裡裝丢棄物的木桶,把裡衣扔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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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後面有幾個模糊的黑腳印,顧時清踩着樹葉把腳印清理掉,沿着那個方向去了後山。
這會日上三竿,天逐漸熱起來,在後山走了半個時辰,也不知道那人去了哪裡。
顧時清聽到溪水聲,循着聲音過去,看到溪水邊坐着個渾身髒兮兮人。
“哎。”
顧時清叫他。
那人轉過頭來,臉上帶着幹掉的水痕,帶着一道道灰黑。
看他那個模樣,顧時清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
秦不月猛地跳起來,指着他道:“不準笑!”
顧時清微微低下頭,費力忍了忍笑。
“有什麼好笑的?”
秦不月低頭看着溪水裡自己的倒影,也忍不住“撲哧”笑了,“碰見你就沒一件好事。”
顧時清從懷裡拿出一塊手帕,遞給秦不月,“擦擦。”
秦不月把手帕打濕,照着溪水粗暴地擦了擦臉。
擦幹淨了,又是那個俊朗的美少年。
“你說,會是誰給我們下的套?”秦不月問。
顧時清搖搖頭,“不知道。”
“得找到那兩個迷暈我的人。”秦不月道。
“你記得他們的樣子?”顧時清問。
“記得,”秦不月道,“你别管了,我一定把這倆小子揪出來。”
其實想想昨晚的經過,又這麼巧,德妃正好在觀裡,顧時清也猜出來個大概。
成郡王和榮郡王表面和諧,實際都在暗暗争鬥。
成郡王與漠北公主成親,便是獲得了漠北的助力,在
朝堂上壓了榮郡王一頭,榮郡王自然不想讓親事這麼順利。
前段時間,成郡王查到山匪解救漠北一行的時候,便意識到了這事大抵是誰幹得。
如今鬧着一場,也是因為他同漠北那位公子成親的事,明面上看,顧家本就與貴妃親厚,如今又與漠北結親,算是徹底的成郡王派了。
若今日醜聞成真,雖也不一定真的會對親事有什麼影響,但也足以叫兩邊關系僵持一番了。
至于眼前這人,應當是巧合之下才牽扯進來的。
興許是那邊抓錯了人,也興許是看這人模樣俊俏,順手抓進來的。
總之,這場陰謀算是沒有得逞。
平白把人弄成這副模樣,顧時清也有些過意不去。
“随我去山下的客棧吧,洗個澡,換件衣服。”顧時清道。
“不用,”秦不月想把巾帕還給他,低頭一看已經弄得髒乎乎不成樣子了,便随手塞進了自己腰間,“我走了,後會無期!”
“好。”顧時清在原地點點頭。
“哎,對了,”秦不月回身道,“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顧時清笑笑,道:“顧樵,漁樵耕讀的樵。”
“哪個?大橋的橋?”秦不月腦子裡想象不出來這個字,擺擺手,“果然也是姓顧,怪不得同顧家公子交好。”
顧時清反應了一瞬,才想起那日在顧府門口的場景,他問道:“你呢,叫什麼?”
“秦不月!月亮的月!”秦不月轉身,又沖他擺擺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