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起,秦不月還在琢磨那幅畫的事。
雖然他對自己的畫工莫名自信,但憑良心來說,畫的那東西的确稱不上是幅畫。
就拿公主看到畫的反應來說,一眼便認成了年畫娃娃,在秦不月支支吾吾臉紅之後,公主才不可置信地問“這難道畫的是你未來夫君”。
由此可見,這幅畫若是一般人看了,必定認不出畫的是柳十一。
顧時清是個一般人,而且是畫工精湛的一般人,因此必定不會聯想到畫上的人是誰。
大概也會認為是個很醜的年畫娃娃,信手塗鴉的東西罷了。
沒錯,自己畫的就是年畫娃娃。
秦不月瞬間松了口氣,頓時胃口大開,叫石頭又給盛了碗粥。
墨軒端了漱口的茶水過來,他早就想問了,“夫人今兒起這麼早?”
“早嗎?”秦不月看着坐在他對面掩面漱口的顧時清,“好像是有點早。”
“我一會兒出門有事,”他道,“午膳不回來用了。”
頓了一下,他又道:“晚膳大概也不回來用了,若是到了時辰,你們便先吃。”
墨軒點點頭,問:“夫人要去哪?可要備馬車?用什麼人跟着?”
“不用馬車,”秦不月擺擺手,“我自己去就行。”
他起身朝内室走,邊走便問石頭,“我那身短裝放哪了,拿出來熨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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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清這幾日頗為用功,功課長進不少。
他覺得這其中也有秦不月關系。
有這麼個人在院裡,顧時清都不願出門了,書房裡一呆就是一天,倒是更能專心讀書了。
早膳後去外院池邊走了一圈,他便回書房讀書,走到月亮門的時候,正好碰到秦不月出門。
隻見秦不月一身深紅色短裝,腳穿鹿皮長靴,袖間帶玄色水蛇紋護腕,護腕和腰帶上都綴着一圈銀飾。
秦不月見了他,也沒說話,急急忙忙出了門。
顧時清繼續朝裡走,到書房開始今天的功課。
不大一會,墨軒從外院進來,站在書房窗外,敲了敲窗框。
顧時清正在窗邊寫文章,沒有擡頭,道:“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墨軒“啧啧”兩聲,道:“少爺倒是坐得住,您不想知道夫人打扮這麼好看,到底做什麼去了?”
顧時清寫完一段,拎起筆來沉思着後面的内容,“啧什麼,别同夫人學那些毛病。”
墨軒抿抿嘴,“哦”了一身,又道:“您真的不擔心?”
“擔心什麼?”
顧時清思索片刻,落筆繼續行文。
“擔心夫人被拐跑啊。”
墨軒胳膊拄在窗台上,晃着腦袋道。
“别亂說,”顧時清嫌他聒噪,一面寫文章一面道,“你若是閑得慌,便去花房看看,挑些花草來,夫人不是要種?”
墨軒看着自家少爺認真寫文章的樣子,頓時不敢再多嘴,道了聲“是”,便到花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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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公主一跳下馬車,看到秦不月,便擡腿跑了過來,“好幾不見,想煞你了。”
秦不月一臉無語地抱住胸口,道:“您這身也太過浮誇了。”
“浮誇嗎?”公主看着自己身上,“我覺得很好啊,氣宇軒昂,英姿勃發。”
“您又亂用成語。”秦不月無奈笑了笑。
公主今日依舊是一身男子打扮:
淺綠色的外衫隐隐繡着金線,行動間在陽光下閃着光。
織金腰帶勾勒出纖細身形,腰間戴玲珑玉佩,翹頭小靴綴着一串明珠。
頭上是一頂象牙冠,周圍鑲嵌着上好的翡翠。
秦不月忍不住感歎,“還是郡王府好啊。”
“顧府不好嗎?”
這會街上正熱鬧着,公主拉着他往前走,“夫君怎麼樣,對你好不好?”
秦不月這才想起來,公主還不知道顧時清的事。
“哪有什麼夫君,”秦不月想想就心煩,“您知道入了洞房,才發現這個夫君不是那個夫君的心情嗎?”
“什麼這個夫君那個夫君的?”公主聽得一頭霧水,“你不是成天盼望着成親嗎?怎麼,三少爺欺負你了?”
“跟我說,我收拾他。”
秦不月歎口氣,“事情很複雜,我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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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本就富貴奢侈,這其中最為浮華之地,當屬以念唐街為中心的一片街區。
這片地方集中在城中,自中央大街拐進去,轉個彎便是念唐街了。
幾條街繁華異常,各色店鋪隔着寬闊大路相對,一面是酒樓茶館之類的風雅之地,一面是瓦舍青樓之類的歡娛之所。
街上行走所見,皆是錦衣之人。
秦不月随公主并肩走在街上,買了些點心之後,便大搖大擺地進了旁邊最奢華的店鋪——紅袖樓。
紅袖樓位于念唐街正中,是最貴的一塊地皮,先皇時被一位王爺盤下來,花重金裝潢布置,成了金陵最大的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