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情彈坐起來，沖他大吼：“我讓你滾啊！”

顔月十指止不住發抖，雙唇半啟卻發不出音節，胸口喘息越來越急促。

關情見他這幅倉皇無措的樣子，一時心軟，先松了蠻橫态度，匆匆扶額把頭扭向一旁，語氣苦惱又無奈，咬着唇小聲說：“對不起……”

顔月這才稍稍安甯了些，雙手互相摩挲，底下頭，沉默無言。

關情深吸一口氣，複又轉回來，“顔月，你到底懷疑我什麼！說明白好嗎？不要用那種審視的目光揣測我，真的很讨厭！”

顔月緩緩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将池邊發生的事情一一道明。

關情嗤笑了笑，“所以，你懷疑兇手根本沒走，就是我？”

顔月下意識擺手解釋，“隻是懷疑，我并不确定！你先别生氣！”

關情冷淡道：“行吧，我理解你，需要我如何自證清白？”

顔月：“這，沒想過……”

關情轉身躺進被窩，“那你慢慢想，我先睡了。”

顔月略感無語，心道：你的清白還要我來替你證明啊？這應該是你自己需要考慮的事情吧？

顔月歎了口氣，“好吧，那你先休息，我還要”

顔月邊說邊起身離開，卻在轉身時被關情拽住手腕，被關情重重拉倒摔回了床上。

還沒等他反應，便感覺到一股熱熱的體溫渡進了他冰涼的肌膚中。

關情摟着他的脖子，胸口與他緊緊貼靠在一起。

“顔月……”

關情身上淡淡的茶香萦繞在顔月鼻尖周圍，如同淩晨天光乍現時最後消融的殘霧，即便淺得不着痕迹，卻仍留有一絲耐人尋味的依戀。

聽見他細細喚自己的名字，顔月頓時連視線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雙手愣在他腰間不知所措，半晌才輕聲回應一句:“怎麼了？”

這一刻，顔月覺得自己懷疑他簡直就是在犯罪！

關情：“我問你，是救一人難，還是救蒼生更難？”

顔月從他唇邊呼出的熱流中感受到了來自他内心深處的憂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就是迫不及待安撫他的情緒。

他輕輕撫摸拍打關情後肩，把關情攬得更近，與他牢牢相擁，溫柔答道：“當然是救蒼生更難。”

可關情更難過了，“那你會為了蒼生而放棄至親之人嗎？”

顔月動作怔了怔，思忖片刻，垂眸認真道：“不會。”

關情把臉埋在他頸窩裡，好一會兒才松手離開，“你說謊。”

毫無征兆說完這三個字後，他已經把自己嚴嚴實實藏進了被子裡，顔月再也看不清他是何神色。

隻覺得他剛才的問題格外簡單，卻又深奧無比。

至于到底有沒有說謊，顔月自己也不清楚。

畢竟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問題，未曾身臨其境，誰能給得出最真實的答案呢。

顔月在他身邊多坐了會兒。

時間仿佛走得很慢，直到雲層遮掩了月色，顔月才離開回到自己房間。

這會兒相如賦一行人已經收到消息提前趕來尋仙榭，小小屋子裡擠了滿滿當當六個人。

然而江言卻不知所蹤。

施淮所言，是趁他與蘇星渡下山去接其他人之時溜走的。

顔月倒也不着急，目光不經意落在杜蘭身上，心想：她總會回來的。

他在桌邊坐下，其他人圍站在一旁。

“我已經确定宮古有陰昆侖。”

此言一出，所有人頓時面色凝重。

顔月：“杜蘭宮主，目前有多少仙門來了錦城？”

杜蘭上前一步，恭謹回答：“至少四十有餘，大多都來自煙溪巫蓉和扶風三域。”

顔月摩挲手指，雙眉緊緊皺在起，略顯心神不甯，“這麼多……尋仙山上山之路繁多，如果要一個個攔的話，恐怕容易遺漏。”

他看了圈衆人，目光忽然分外堅毅，說出一個大膽決定，“我們去偷陰昆侖。”

其餘人互相看了看，都沒有異議，唯獨施淮抱臂倚在床邊，半壓低頭面無表情。

顔月用指尖沾茶，在桌面上草草畫了一個尋仙山的地形圖，有不足之處，相如賦便補畫幾筆。

“明日木離姐去拖住宮古，剩下所有人都随我來這裡。”

他食指落在瀑布位置上，衆人的目光便紛紛探過來。

“大家都記一下周圍地勢，若有意外，逃跑保命要緊，都明白了嗎？”

蘇星渡，相如賦，杜蘭，金璎珞：“領命。”

木離：“等等等等！為什麼是我去拖住宮古？”

顔月歪頭望她，眉眼舒展許多，“你不是最喜歡纏着别人打牌嗎？”

木離張口欲反駁，卻又無話可說，隻能揮手翻個白眼：“嘁。”

桌上水痕漸漸消失。

顔月從木離身上收回難得輕松一些的目光，落在施淮身上時，又變得沉重而擔憂，“施大哥？你不看看嗎？”

施淮不知在想什麼，眼睛空空望着地面，直到被顔月點名才回過神，“我看過了，嗯，我也沒問題，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