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甯夕心裡咯噔一聲,原本還吊着的心終于在此刻沉進了冰湖裡,他試圖想擠出來一個笑臉,試了兩次都失敗,臉上的肌肉好像僵住了,根本就不聽他的調動,隻能幹巴巴地問:“哥,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給我?”
陸銘好似不解:“當初不是說好的?你不用不好意思,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你做得很好,除了這些另外還有一些基金股票也正在處理,等我出差回來可以再辦,你就先挑着這些自己去看看,喜歡的盡管說。”
“哥!你這是……”甯夕的喉嚨裡好像生出了無數片刀片,開口就紮得他疼。
陸銘擡腕看了一眼時間,匆忙道:“要是沒有特别中意的也不要緊,你先看着,有喜歡的等我回來再說也行,我得走了。”
“陸銘!”甯夕一把拉住陸銘的袖子,情急之下拽掉了陸銘的藍寶石袖扣:“你這是在給我分财産?!”
你真的……要跟我離婚?這幾個字,甯夕含在喉嚨裡最後又生生混着刀片咽了回去,他不敢說出來,好像隻要那兩個字沒有說出口就不算。
原本就趕時間,陸銘也沒功夫再去換衣服,幹脆把袖子折起露出一截手腕來,看甯夕捏着他的藍寶石袖扣有些誤解:“喜歡也一塊兒拿去,保險箱裡有幾個成色不錯的,你在家沒事自己挑着看,不用過問我。”
“我不喜歡。”賭氣似的話脫口而出,說出口甯夕就後悔了,他平時在陸銘面前可不是這樣的,怎麼能對陸銘說這種負氣的話,陸銘會不高興,會覺得他不懂事。
想找補,可此刻大腦裡亂糟糟的,像有人按着他的腦袋灌在水裡一樣,五感都被封閉了,隻能下意識求救一般地向陸銘望去,希望陸銘能伸手拉他一把,把他從溺水之中拉出來。
可是,陸銘沒有看到他的求救信号,丢下一句“回來再說”就将他扔回了冰冷的深海之中,任由他在此間沉溺。
幾頁A4紙亂七八糟地撒在床尾,藍寶石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越發顯得華貴非常,可惜再華貴的寶石當無人欣賞時也不過一塊兒碎玻璃,美則美矣可惜美得毫無價值。
床上的人蜷縮着,右手緊緊按着左腹部的位置,額頭上密密麻麻一層冷汗,蒼白的嘴唇被死死咬住,閉着眼的甯夕無意識發出輕輕的哼咛聲,像是怕被人聽見不過細碎兩聲又很快歸于寂靜。
甯夕的胃有點毛病,小時候落下來的經常累月下來就成了老毛病,平時精心調理着問題不大,但稍微不注意就會犯病,疼是小事,嚴重的時候還會嘔吐高燒昏厥折騰一場能去半天命。
自打跟陸銘結婚以後甯夕就格外惜命,很會照顧自己的胃,生怕這破胃給自己拖後腿,他還想着要跟陸銘長命百歲呢。陸銘體格健碩八塊腹肌先不說,日常吃的喝的都是全都是營養師精心把控,連帶着甯夕也跟着養生起來,這胃病從跟陸銘結婚起也就隻犯過這麼兩次,上一次胃疼之後陸銘再也沒有爽過他的約,這次疼完陸銘能不能不要跟他離婚?
疼到意識昏沉的甯夕并不知道後半夜他就發了低燒,也不知道家庭醫生半夜趕過來給他吊水,按着電話精心照護了半夜,隻等次日陽光灑進卧室,他睜開眼睛看着手背上的針眼,才恍惚間好像想起來昨天半夜他好像聽到了陸銘跟他說話的聲音,但負心漢不是出差了嗎?
摸索着翻到手機,果然看到通話詳情裡面有兩個未接和一個十分鐘的通話記錄,陸銘打來的。
“早知道換個國産手機好了,還能自動錄音,十分鐘呢!”捏着手機的甯夕十分惋惜,陸銘給他打過幾個十分鐘的電話呀?怎麼就都不記得了呢?真是不争氣!越想越不甘心的甯夕選擇再給陸銘打過去,半夜聊那麼high,說聲早安怎麼了?
可惜再打過去那邊就是助理轉接,助理不僅轉接了電話,還一并給他發了一份文件:“甯先生,這是陸總今早剛吩咐修改後文件,您看看哪裡不合适,陸總交代了,協議務必要讓您滿意才行。”
雖然住别墅,但陸霸總家的網速非常好,哪怕是犄角旮旯的觀景陽台上文件也是秒開,好像完全不需要加載,絲滑流暢到甯夕都沒做好準備就看見了“離婚協議書”五個字,宋體加粗晃暈了甯夕的眼,協議書上關于财産的部分遠比甯夕想的還要多好幾倍,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甯夕這才反應過來昨天晚上陸銘臨走之前真正想給他的其實不是那一疊莊園的資料。
陸銘真正想給他的就是這一份離婚協議書!
拖到今天才給他,多半是為了多給他劃點财産,也不知道昨晚那十分鐘的電話有沒有在其中起到推波助瀾的效果,陸銘這個冤大頭打發他這個“前夫”還真是很舍得呢。
甯夕又委屈又别扭,眼眶發紅偏偏還有幾分欣慰。
能不欣慰嗎?都說離婚見人品,明明婚前協議上寫得明明白白離婚後甯夕也就拿個百十萬的辛苦費,可看眼前這架勢,陸銘都想把陸氏直接打包送給他了,出手這麼闊綽還不夠他欣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