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的盡頭就是大世界的位置。等待鐵門打開,等待驗證的時候,會有很多小孩兩眼無辜的盯着車裡的人,無一不是破衣爛衫,面黃肌瘦,周清看得有些動容,他們那的小孩,幾乎每個都是白白胖胖,吃飯都是全家人追着喂,還生怕磕了碰了的寶貝。可是這裡的孩子……尤其是他們的眼中甚至都失去了對别人的期待,太讓人心碎的眼神。
周清翻遍全身,可能也就耳朵上的這對珍珠耳環還值幾個錢。剛準備開門下車就被丹瑞制止了。
“他們有槍,在這裡,他們也不敢。”
一時之間,周清摘耳環的手都僵住了。再望向那些孩子,他們一個個彼此挨着,但的确有個别孩子的手背在身後。
有了蘭小姐給的入場券,他們順利通過了。車子啟動,進入大世界的範圍,人工的綠化,有着明顯的整齊和規劃,車子駛離,周清的眼前不經意被金屬的折射晃了眼。周清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一個人來到這裡會發生什麼……
仿佛這善與惡隻在一念之間。
鎏金大門被侍者無聲推開,撲面而來的冷香、藍調爵士樂,這鎏金的大門隔開的分明是兩個世界。六米挑高的主廳裡,巴洛克式水晶燈懸垂而下,光斑在黑色大理石地面碎成銀河,與穹頂手繪的《酒神祭》遙相呼應。
緊接而來是空氣中的煙草味,甚至還有那若有若無的大麻味。而身邊是來來往往的帶着酒香的侍者。
這無處安放的奢華。可是再奢華的景象都比不上剛才那一個孩子帶給周清的震撼。就像以前聽新聞說在有些窮兇極惡的地方,人們會為了一百塊而殺人,周清總覺得那是在誇大其詞,那是電視裡才存在的極端場景。可直到現在,她真切的體會到了,她信了,她似乎才意識到如今的她身處一個怎樣的世界。
那麼,也許現在逃,還來得及。逃嗎?
不逃,是她唯一的答案,她已無路可逃,不如迎難而上,做出主動的姿态。于是周清灌了一口酒就出發了。
而這一切,對于丹瑞來說,卻是平常的一天。隻是對于今天的工作并沒有那麼喜歡,他很喜歡看周清沒錯,但是作為一份工作要他盯着周清看24小時,他卻很不舒服,但是他隻能隐忍,因為這是Phoenix交給他的工作。
閩叔告訴他,這是在教他學會隐忍。
大世界的豪華并沒有吓到周清,它反而比想象中來得安靜的。周清曾經跟着錢乾參加過幾次所謂“上流”的派對,那是各種披着“XX主題”的荒淫無度,幾乎是超過了周清知道的所有的“下流”。
這麼一比較,這裡是安靜的,至少表面看起來是斯文而“上流”的。隻是誇張的是,每個人都隐藏在面具之後,像是參加一場假面舞會,帶上面具就可以遮掩彼此臉上的貪婪,亦或是更好的釋放心中的貪婪。
周清想,老闆是個聰明人。
所以當侍者遞上來面具的時候,周清原是不願意帶的,周清嘴上說着怕弄花自己妝,實際是内心的那股清高,她不屑與他們為伍,她坦坦蕩蕩,從來、一直如此。甚至到她離開,都一直如此。
這時候丹瑞就起到作用了,叽裡呱啦用着緬語溝通,給周清的答案隻有三個字,“必須戴。”
在這個場子裡,隻有他們自己的姑娘能露臉,所以,露臉既是一種特殊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種保護自家産業的機制。
周清想,不管這一招管不管用吧,至少這是一個十分用心的老闆。
許戈今天的心情并不好,打牌輸了不少,本想來玩玩骰子轉轉運,但顯然也并不如意,于是他的心情更差了幾分,更确切來說最近心情都不太好,他用實力證明了自己,沒錯,可同時動到了某些人的蛋糕了,于是便有人拿他的身份做起了文章,其實對于一個生意人來說,别人愛拿他私生子身份做文章,他也無所謂,可是多了總是煩心,何況這些人來自内部。
其實有時候許戈心底裡到底還是覺得這些人格局小了,一群人天天盯着眼前盤子裡那麼點蛋糕算什麼呢?有本事就是搶别人碗裡的蛋糕……當然,你不可能指望某些腦子是空的人能想出點什麼主意,當然比起腦子空的那些人,腦子進水的人做出來的事才讓人真叫無語——比如隻會拿他身份做文章……總之,這一段時間以來,都讓他很是糟心。
隻不過,他的臉上從來看不出什麼,隻是很少見他笑。成年人就是要學會控制自己的脾氣,而作為有錢人家的私生子如果想要混出名堂來更要學會不動聲色,很辛苦很憋屈。而他更是連朋友是什麼都不知道,上流不接受他,酒肉朋友他也不屑,就這麼尴尬的身份。
隻是就連侍從都可以從許家四少爺來“大世界”的次數看出最近他過得不太順心。
周清無意的把手伸向的酒杯,她想此刻她想再要一口酒,跨出第一步終究是需要勇氣的。
可是她的手才要捏住酒杯,就被人先一把捏住了手腕。
“小姐,敢動我的杯子,你是在給自己找麻煩。”戲谑的語氣,但是眼睛裡射出來的光卻冷得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