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收漁翁之利,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那團黑霧發出熟悉的聲音,明明沒有實體,可是戚遙卻從中看出了幾分氣急敗壞。
戚遙臉上一開始的驚喜之色全然消退,她定定地望了那似乎是由沈筱芸的精神體幻化的黑霧,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随即又說道:“大人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
“你少跟我裝糊塗!”沈筱芸惱羞成怒的聲音響起,“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将自己置身于受害者,然後又故意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還真是騙過了所有人。就連那些外來者,恐怕也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戚遙的神情終于因為沈筱芸的這番話而微微動容,不過很快,她又恢複了笑意,“大人,您曾經教導我,要運用一切可以運用的。其實你我都知道,那東西的影響,不會是某一個人。但我知道,有些時候‘從衆’才是這個想要看到的。如果你是那個異類,你就一定會被抛棄。”
“你這是在教育我?”沈筱芸道。
戚遙搖頭,“不,我隻是在向你陳述事實。”
“反正現在事已成定局,你想什麼說,别人還能反駁不成?”沈筱芸嗤笑一聲,嘲諷道。
“你說得對,所以完全沒有必要。”戚遙笑道。
沈筱芸一時語塞,随後又大聲道:“戚遙,你别得意,我遲早會讓你付出代價……你要做什麼?!”
戚遙根本沒等沈筱芸說完,就已經走上前去,伸手捏起了那團黑霧,任憑那黑霧如何掙紮,也絲毫沒有松手。
“你說,你跟着我回來,時頌他們知道你的存在嗎?”
戚遙唇邊挂着微笑,卻讓沈筱芸不禁一陣惡寒,她也突然停止了掙紮。
戚遙漫不經心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氣,絲毫不給其掙脫的機會,而後,她一邊笑着,一邊說道:“他們那時在告訴我,隻有解決了所有的隐患,我才能成為大家所信任的繼任者。而你,就是那個隐患。”
“不!你不可以這麼對我!戚遙,我曾經救過你,你不能這麼對我!你會遭報應的!”沈筱芸聲嘶力竭,她原本想讓戚遙動搖内心,從而占據戚遙的身體,以進行接下來的計劃,可很顯然,戚遙根本沒有中計,而她也快要就此消失了!
“報應?”戚遙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頗為嘲諷的一笑,“可是大人,當初編造我為不祥之物的人,難道不是您嗎?那為什麼您還能穩坐城主之位這麼多年呢?”
沈筱芸聽到戚遙的這聲質問,原本奮力掙紮的動作也陡然僵住,半晌後她才費力地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她明明,都已經将那些人都秘密處理了的。
“做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迹,您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已經處理幹淨了吧。”戚遙道。
沈筱芸嗤笑一聲,“原來如此,你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才謀劃了這些。”
戚遙笑了笑,“我的确和‘祂’做了交易,隻不過我的目的是,要你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而‘祂’想要的,是你。所以我們,一舉兩得。”
黑霧似乎是做出了最後的努力,可是一切于事無補後,終于還是沒有了動作。他們所有人都百般算計,可事到如今,唯有戚遙一人得償所願。
戚遙也不再猶豫,手上一個用力,那黑霧也随之散去,再也沒有一點存在過的痕迹。
她喟歎一聲,目光透過窗戶落在遠處,她的神情平靜,絲毫沒有因為方才的事情而露出什麼不妥的表情。
她的記憶不自覺地飄遠,回想着自己當初年少時所經曆的一切。她雖然對那時所發生的事情記不清晰,可那些雖然模糊不清,卻對自己被救下時的印象尤為深刻的記得。
她那時将沈筱芸奉為神祇,但越是如此,之後知曉時,她的心情便越是痛苦。
她很想去質問沈筱芸緣由,問她為什麼要向她的親人說,自己是個不祥之物,甚至連人都算不得。然後讓她的親人将她丢棄,又在她瀕臨死亡時,将她救回。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于殘忍。
想到沈筱芸曾經對她地溫柔教導,就讓她忍不住想到,自己的這份苦難也是她賦予的。那她千恩萬謝來的恩惠,又算得上什麼呢?
而今,這份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終于可以被快刀斬亂麻似的,盡數毀去了。而她,也将繼續走下去。
她不知道時頌他們知道多少,但是估計也是猜出了一些,可是最終他們沒有出手,也許也隻是想要看到她的态度。
她的确與沈筱芸和杜轲洺一樣,帶着目的接近了他們,可她所求已得,她也會盡力去守住如今的金娑羅。至于那些去往更遙遠的世界,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也沒有多大的野心,一切安穩便足矣。
“再見了,我的……母親大人。”
遠處白雲缭亂,陽光透過雲層照耀在大地上,藏在陰暗處的隐秘無所遁形,那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