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蘇绾缡剛一下車走到府門,身後便傳來一串鈴铛輕響的聲音。
輕輕揚揚随着晚風送來,叮鈴鈴的意外悅耳。
蘇绾缡回頭,便見着蕭執聿的馬車穩穩停在府門正中間,車簾被掀開,蕭執聿從中走出,擡眼的一瞬間,二人眸光恰好對上。
天邊夜色暗沉,蕭執聿眼神亦沉沉,卻在瞥見蘇绾缡的刹那,深沉眸色沁出光亮,連帶着周身冷硬的氣質都溫和了起來。
“大人。”
蘇绾缡看着蕭執聿走進,低頭欲要行禮,還未屈膝,就被蕭執聿扶住了雙臂。他手下移,握住了她貼于腹部的雙手,發現她的手心有些發涼。
“去哪了?”蕭執聿問道。
他擡眼望來,就勢牽着蘇绾缡的手入了府,面上一片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是随意話家常一般。
蘇绾缡也就沒有發覺蕭執聿語句裡的打探。
她實話實說道,“安甯郡主今日邀我去城外施粥,有程伯侯府的人看守,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蘇绾缡沒有忘記昨夜蕭執聿的叮囑,連忙保證道,不會給蕭執聿添亂。
“關閉城門隻是緩兵之計,不日便會解決好流民生計問題。若是無聊,可以去藏書閣,我會早點回來。”
蕭執聿捏了捏她的手心。
蕭執聿的手掌溫熱,隻這一會兒,蘇绾缡的手心便暖和了起來。
她心不在焉應了一聲,心裡有些困惑,蕭執聿真的怕冷嗎?
想起這一茬,蘇绾缡順帶着又記起了今早吩咐府醫的事情。
于是用完膳以後,蘇绾缡并沒有立馬回房,而是陪着蕭執聿坐在膳廳,等他的藥來。
濃稠苦澀的湯藥一端上來,空氣像是被罩在了密網中一般,鋪天蓋地全是苦味。
蕭執聿偏頭看了一眼蘇绾缡,見她還沒有要離開的征兆,便知今夜是躲不過了。
他心中狐疑,難道她知道自己偷偷将藥倒掉了?
心裡思量着,面上卻是不顯。
他端起藥碗,瞥眼瞄了一眼蘇绾缡,見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瞧着似非要看到他喝了藥才算數。
蕭執聿隻得認命喝下。
可不想,才将一碗飲盡,蘇绾缡像是變戲法一般似的不知道又從哪裡端出來了一碗新的濃稠的泛着苦味的湯藥。
光是聞着,喉間才強壓着咽下去的苦意又泛了上來,蕭執聿擡眼,一向波瀾不驚的眸中難得沁出驚異。
沒有錯過蕭執聿眼中的抗拒,蘇绾缡自認為很是貼心的又将藥碗往蕭執聿面前送近了一些,“大人,良藥苦口利于病。這是我向府醫特地為大人調制的湯藥,大人喝下就不會怕冷了。”
像是蕭執聿在耍什麼小性子一般,蘇绾缡表現得一副很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甚至着重了一番箴言。
蕭執聿看着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拒絕的話,比如,他身體很好,不用喝藥也行這種,可是在對上蘇绾缡充滿耐心的哄意和眼中的期許時通通偃旗息鼓。
蕭執聿最終什麼也沒說,伸手端起了青玉碗盡數喝了下去。
蘇绾缡終于彎起了嘴角,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深夜,本以為終于能夠各自安睡的蘇绾缡再次在睡意朦胧時被蕭執聿撈進了懷裡。
蘇绾缡這個時辰一般正是正困的時候,腦袋也就因為睡得昏天黑地而幾乎停止了運轉。
她埋在蕭執聿的胸口,駕輕就熟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迷迷糊糊道,“大人,你還冷嗎?”
蕭執聿沒多說話,隻輕“嗯。”了一聲。
“看來那藥沒什麼作用。”蘇绾缡眉頭輕輕皺起,睡得迷糊依舊不忘操心蕭執聿的身體,“明日再叫府醫改進改進。”
蕭執聿聞言,隻覺得五髒六腑升起的燥熱燃得更加旺盛,燒得他越來越清醒,他抿了抿唇,盡量叫聲音聽着平和,“不必。”
“那怎麼行?大人後背的傷勢這樣重,怕冷或許就是當日在驺虞山上時沒有好生處理留下的後疾!”
蘇绾缡睡意一下清醒了不少,像是為了表達自己對于蕭執聿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行為的不滿,蛄蛹着身子就要爬起來。
“才喝了一副,哪有那麼快。”蕭執聿連忙拍了拍她的後背,以作安撫。
像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一般,又提醒道,“早點睡吧。”
蕭執聿這話說得在理,哪裡有這樣的神藥能夠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