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平原的硝煙尚未散盡,格羅姆的狼旗已插遍這片焦土。連續數月的遊擊戰将殘敵清掃殆盡,當深秋的枯葉落盡時,這支鋼鐵之師終于兵臨王城之下。
格雷希爾王城的磚石城牆矗立在平原盡頭,作為曾經抵禦北方外族的屏障,此刻正将它的締造者的後裔拒之門外。城牆垛口後閃動的寒光,是亞綸麾下士兵的箭镞的反光。
“整整四十二天!”一名獸人将領一拳砸在作戰沙盤上,把模型震得東倒西歪。他龇着獠牙,喉間滾動着低吼:“每次炸開個口子,那群縮在龜殼裡的雜碎就立刻堵上!”
格羅姆輕叩桌面:“冷靜,奧丁。亞綸當年跟着老狼王守城時,你還在喝奶呢。”營帳裡響起幾聲悶笑,卻很快被壓抑的氣氛所吞沒。
“物資官剛報上來,”角落裡傳來沙啞的聲音,“我們的木炭儲備隻夠燒半個冬天。而王城地窖裡的腌肉——”
“夠他們吃到明年開春!”奧丁暴躁地打斷,“更别提那個人類……”他突然悻悻地收聲,目光偷偷瞟向自家将軍。
所有人都想起一周前兩艘離開的船隻,還有沃爾森站在船艉的身影。
沃爾森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為發生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情況。在風泣灣中,一條厚重的鐵鍊将海灣和塞瀾海分隔開來。無論艾拉溫半島的達克族和大皇子達成了何種協議讓兩岸挂上沉沉的鐵鍊,總之海路已被徹底封死。
而格雷希爾半島南部的海域暗礁密布,稍有不慎便是船毀人亡。沃爾森的艦隊隻能徘徊在外圍,望“灣”興歎。原定的強襲計劃胎死腹中,在長久的拖延下,沃爾森也需要回帝都籌措物資。
“他既然給我們留下了承諾……”格羅姆摩挲着胸甲上那道被敵槍劃出的裂痕,聲音沉沉:“那他便一定會回來。”
所有人都沉默着,沒有回應将軍的話語。但他們同時也知道,領主的确已經提供了許多必要的幫助,不管是之前作戰的物資、武器,還是現在的大炮——是領主吩咐将部分船隻上攜帶的大炮通過陸路,運輸到城下,這才能使格羅姆的部下将城牆炸開。
此刻,當格羅姆的軍隊在營帳中讨論攻城計策時,沃爾森也抵達了帝都,接下了一封又一封的舞會請柬。
之前在金芒平原駐紮時,看着被堅固的城牆環繞保護着的王城,讓領主也意識到,這塊蛋糕着實有些難啃。他的投資有些超出預料,但眼下戰争并未結束,且短期内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他必須做一些新的行動——召集投資。他打算将獸族未來的港口作為空頭支票與衆人分上一分,想必那些貴族一定像聞着肉味的鬣狗般撲上來。畢竟,在同盟派領導人治理下的獸人族中,一塊擁有自主權的港口,随便單拎出來其中一點都很是讓人眼饞。
在燈火通明的舞會上,沃爾森正周旋于權貴之間。
“親愛的閣下,”胖得像酒桶似的子爵用手帕擦着汗津津的秃頂,“您是說,我們得等那群蠻子打赢了仗,才能拿到我們應有的報酬?”
“相信我,”沃爾森微笑着舉杯,不厭其煩地回答着他的問題,“當您見識了格雷特族次子作戰時的英勇,您一定不會質疑這場戰争最後的勝者。”
此時,一位貴婦人搖着扇子,嬌嗔地朝沃爾森走來:“哦,我親愛的坎貝爾,你不知道,沒有了你的梵提,無趣到讓人發瘋。”
沃爾森這才從那胖子的糾纏中脫身,執起她的手,輕輕落下一吻:“不,親愛的夫人。要是哪場宴會沒了您的光臨,那才叫是索然無味。”他說着,捧起一隻小巧的匣子,遞到她手上。
婦人滿意地說道:“天哪,深海珍珠!親愛的,你真懂我,自從你的商船跑去那蠻人領地,我都有好些天沒能買到這些可愛的小東西了。”
“可不要埋怨我,夫人,”沃爾森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是一項無以倫比的事業。以往我們隻是有些許航線經過格雷特族,而現在他們自願開放通商口岸,我所做的,正是把這樣一塊美味的糕點,分享給所有願意參加的人罷了。”
“聽起來不錯?”貴婦人有些感興趣地問道。
沃爾森點頭道:“在以前,血誓派一向不予我們交好——”
沃爾森話音未落,某個急于表現的男爵便插嘴道:“那些未開化的野蠻人根本……”
沃爾森一個眼神甩過去,插話者便有些畏懼地停了下來。沃爾森轉動着酒杯,冰塊的碰撞聲恰到好處地掩蓋了方才的尴尬:“若是血誓派上台,各位在狼族領地的産業恐怕要像薩森伯爵的木材生意那樣……”他向一位老頭點頭示意道。
那老頭看起來頗有些愁眉苦臉的,在收獲了沃爾森的“港口藍圖”後才露出幾絲喜意來,也點了個頭示意領主所言非虛。
“但若是我們幫助同盟派獲勝,”沃爾森突然提高了嗓音,好讓舞廳内各個角落都聽得一清二楚:“商隊之間的往來必将得到獸人的支持,再加上沒有稅收、任由治理的環島港口,還有土地上源源不斷的礦石,正是我們今後的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