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沐的性情常常陰晴不定,時而陰狠毒辣,時而又幼稚未脫,好似一顆糖都能将人哄騙了一般。
譬如這一次……
一覺過後,姒沐就再也沒有提過采文和高慧的事兒了。
雁過還會留下蹤迹,兩個人死了又活了卻未掀起半點波瀾。
可是,無論姒沐表面看上去多麼的單純無害,蘇聞總還是不敢輕視他的,一個能把蘇坯的孫子從罪人奴撈出來,又巧妙地送到太子那裡的人,居然還能在别人眼裡活成一朵純潔的白蓮花。
如此荒謬,居然有人信!
但在影子眼裡,蘇聞也是這般的奇怪,他時常搞不懂自己主子為什麼非要自讨苦吃,也會好奇:“主上明知道六殿下不會聽勸,為何還要苦口婆心?既惹怒了殿下,又沒有得好果子吃。”
蘇聞隻會淡淡的答:“忠臣當是如此。”
可是影子知道,蘇聞從來就不是一個忠臣。
若說這皇宮之中誰能激發蘇聞一絲真心來,非《咫尺天涯》的男主蕭雲逆莫屬了。
真心實意地厭惡!
這蕭雲逆本是北蕭的太子,隻因十年前南北之争,北蕭戰敗!
國内政權土崩瓦解,分裂成幾個割據小國,在這種局勢下北蕭求和,不得已将自己的太子送到南靖做了質子。
書中難纏的鬼兒不少,其中蕭雲逆絕對是那個最難纏的那個。
每每聽到“蕭雲逆”的名字,蘇聞總是要頭疼一陣子的。
今日是長樂公主小考的日子,蘇聞從桌上抓了本書,按照慣例進了宮。
蘇聞有好多身份,對外最正大光明的就屬“公主伴讀”了。
正所謂:一人得寵,雞犬升天。
正是因為姒念是南靖最得寵的嫡公主,蘇聞雖沒有一官半職,但人見了都要尊他一聲:“小先生”。
而這位北蕭的質子,就是在姒念羽翼庇佑下的另外一隻雞犬了。
賣身求榮,來形容蕭雲逆再合适不過了。
……
未入瑤華殿,卻先聞其聲。
“我們阿念,前世會不會是那天上的花仙子?”蕭雲逆那極具魅惑的聲音自院内傳來。
瑤華殿裡嬌養着許多的花兒,尋常的有之,名貴的更多,一個瑤華殿就是一個四季。
春天看櫻花,夏天賞荷花,秋天觀菊花,冬天品梅花。
而最耀眼的當屬那郁郁蔥蔥的郁金香……
蕭雲逆勾了勾手指,輕輕劃過姒念的鼻尖,溫柔哂笑。
手指劃過姒念的唇邊時,她輕啟薄唇在他指尖咬了一口,像隻奶兇奶兇的小貓,道:“養花其實容易得很,隻要你用心待它,它自然會開花來謝你。”
“阿念這是埋怨我待花兒不好?”蕭雲逆佯裝嗔怒的模樣。
“蕭哥哥慣會找茬。”姒念簡直被他氣笑了,拿起一旁的花灑照着蕭雲逆一頓掃射,蕭雲逆一個躲閃不及,被淋了滿身的水。
下一刻,一個柔軟的身子撞進他濕漉漉的懷裡,淡淡的郁金香味道彌漫在二人之間:“蕭哥哥,我待你好,你也開花給我看,好不好?”
蕭雲逆目光迷離,不清不楚地吐出一個字:“好。”
可惜,開花未必結果!
蘇聞站在不遠處看盡了此番場景,不由的眉頭緊皺,眼看二人情緻所動,唇齒幾乎吻到了一處,連忙清了清喉嚨打斷所有妄念。
見來人,二人不情不願地分開。
姒念忽然被掃了興緻,肉眼可見的不開心,反唇譏諷道:“小先生來的可真及時,兢兢業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正牌兒的先生呢!”
蘇聞古井無波的臉上微微攤開一點笑容,也無過多的禮數,直抒來意:“長樂殿下,溫書的時間到了。”
“日日溫書,我又不去考功名。”姒念重新拾起地上的噴壺,一邊自顧自澆花,一邊小聲嘟囔。
“女子無才,便隻能做男子圈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殿下不當為男子而活。”蘇聞耐心解釋道。
“為了男子活有什麼不好?”姒念想着她的蕭哥哥,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反倒很樂意呢,“我願意一直被蕭哥哥養着。”
“不可。”蘇聞微微蹙眉,道:“女子好學,可辨是非,可識善惡。”
“我為何要明是非?知善惡?”姒念氣鼓鼓腫起腮幫子:“難道六哥哥不能幫我明是非?蕭哥哥不能替我知善惡?待太子哥哥登基了,放眼天下哪個不怕死的敢惹我?”
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人,确實有資格說這話,蘇聞下意識瞟了眼立在一旁的蕭雲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