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蕭雲逆,或許真的可以一世無憂。
直言進谏這招對付另外兩位殿下還成,拿來應付刁蠻的公主就行不通了。
蘇聞微涼的雙眸慢慢落寞下去,像是一隻敏感的兔子因着一句不恰當的話,打翻了壇子裡的醋:“殿下既有所依仗,倒也無需多理會奴的拳拳之心。”
說罷,單薄的身子轉身欲走。
“我倒也并非此意。”姒念心軟地拉了拉蘇聞的衣角,倉皇解釋道:“他們是與我更親近些,但小先生一直是對我照拂最多的人。”
“是嗎?”蘇聞微微側目,似是動容:“殿下當真如此想?”
“自然是的。”姒念轉頭朝着蕭雲逆擠擠眼睛,伸出三根手指向外擺了擺:“我要溫書了,蕭哥哥改日再來吧。”
蘇聞壓下翹起的嘴角,剛要轉身進書房,隻聽身後一個聲音道:“阿念先自己去溫書,我有幾句話想要同小先生說。”
姒念眨巴幾下眼睛,乖乖進了書房。
蘇聞沒有回頭,臉上瞬間收斂起僞裝的情緒,冰冷的臉上棱角分明。
“啧啧,小先生如此愛演,卻沒投身戲曲而被拘在這宮中,當真是可惜。”蕭雲逆陰陽怪氣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蘇聞一聲輕嗤:“彼此彼此,太子殿下也不必妄自菲薄。”
整個南靖的皇宮裡,隻有蘇聞還一直堅持着叫他“太子”,其餘人要麼不清楚他也是北蕭的太子,要麼就幹脆假裝忘記了。
蕭雲逆明媚一笑,又往近前走了兩步,聲音若小貓撓癢癢:“我倒是覺得,真實的小先生才更有魅力。”
“殿下倒也不必僞善奉承,我不似長樂公主受不得你蠱惑。”蘇聞這才緩緩回身,直面蕭雲逆冷冷道:“我隻看利益得失,對我有利我才願意多瞧上兩眼。”
蕭雲逆從魅惑一笑,轉而成開懷大笑:“小先生願意瞧我,那我們的生意便有的談了。”
蘇聞挑眉問:“想回國?”
笑聲忽地頓了一下,繼而微微點點頭。
“沒門。”這兩個字似是從蘇聞嘴裡擠出來的一般,他對這個北蕭質子并沒有什麼好印象,更不願意給他好臉色看。
蕭雲逆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小先生遲早會知道,和我做生意才是雙赢的。”
蘇聞不願意和他多做糾纏,但臨走時見他吊兒郎當的模樣,還是忍不住警告道:“可以不喜歡,但你不能傷害她。”
蕭雲逆随手銜起一瓣花,花芯叼在嘴裡嘬了嘬蜜汁:“她一個南靖的嫡公主,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譬如你這樣的就很不錯呢,我啊,不過就是她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不記得了。”
一個注定要回國的人,确實隻能稱之為過客。
蘇聞不待見他也有這方面原因,明明知道自己是過客,偏偏要回應要招惹。
在拜讀《咫尺天涯》這本大作的時候,蘇聞就對這個男主深惡痛絕,見到真人後,也隻感歎:果然沒看錯人,和書裡的形象一樣讓人讨厭。
“既然不喜歡,少到殿下跟前來獻媚,隔着老遠都聞到你的狐狸騷味兒了。”蘇聞很少會說這麼重的話,每每遇到蕭雲逆總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氣。
想拿個錘子,把這人的頭給敲爆。
蕭雲逆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蘇聞看了半晌,忽地笑了:“我隻是一介質子而已,若我沒有讨好嫡公主,能活的如此恣意嗎?三餐能否裹腹?天冷能有寒衣?入學的年紀能聽先生講書?”
說的都對,可是蘇聞就是瞧不上他。
打骨子裡的瞧不上他,說他谄媚吧,卻讓人看不出絲毫的獻媚意味,媚得渾然天成,仿佛天生就該是個深情的人。
他不穿白衣,不穿黑衣,不像書生,也不像個武者,活像個浪蕩子。
北蕭怎麼會有這樣一個荒謬的太子?
若說他哪裡有可取之處?當屬那張極具魅惑的臉了,立體又精緻的五官,幹淨白皙的皮膚,仿佛是神仙捏人的時候在他那格外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俊得讓人挑不出一丁點兒的錯來。
“收斂點,小心日後玩脫了。”這句話,蘇聞說得很真誠了。
嫡公主可不是那麼好招惹的,那可是皇帝最得寵的小女兒,腹黑六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整本書唯一笑到最後的大反派姒琛的嫡親妹妹。
南靖最有實權的幾個主子都在這兒了,哪有這麼容易讓他玩弄了感情後,拍拍屁股就潇灑走人的?
蕭雲逆笑眯眯地打量他,不緊不慢說:“多謝小先生提醒。”
再多的警告,在蕭雲逆那裡也像是輕飄飄一般,蘇聞幹脆打了直球:“你若真對不起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饒是如此,他仍舊沒有從蕭雲逆臉上看到收斂的意味,甚至都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和煦的笑容動都未動,隻有薄唇輕啟:“小先生又待如何?殺我全家嗎?”
很少有人能讓蘇聞動怒,蕭雲逆算一個,氣得他牙根癢癢,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或許。”
然後理也不想理這個人,轉身進了書房。
背後,蕭雲逆終于收起了笑容,目光一寸寸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