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夜之間發生了地震。
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先生,帶着朱武位的精英一夜時間席卷了整個京城。
本着清剿流寇的名義,卻揪出來許多隐在暗處的老鼠,其中大皇子夾帶的私兵被翻了個底朝天,幾乎全軍覆沒。
數量之多,讓整個朝廷都為之一振。
這是要幹嘛?
想謀反啊?
原本皇帝對他的猜忌之心已起,這次便徹底壓不下去了。
蘇聞陪着姒念去面聖的時候,姒嵇正卸甲跪在殿前,目光呆滞無神。
姒念忽然貼近了蘇聞,小聲問:“你上次說的話……是真的嗎?”
繞是聰明如蘇聞,還是花了一瞬的反應過後,才理解姒念指的是“胭脂鋪”事件,蘇聞曾警告她不要信口說“馮婉兒和大皇子一起來的”。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了。
現在大皇子已經連自己的兵權都保不住了,哪還有能力輻射其他人。
蘇聞擺擺手,笑道:“無妨了。”
“真的?”姒念沖他一眨眼,嬌俏可人道:“他上次欺負你,我要給他一個教訓,讓他不敢對本公主的人再有肖想。”
“其實,殿下大可不必蹚一趟渾水。”微微側目,蘇聞眼睛裡閃着光:“有我在,必不會讓他囫囵個走出去。”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既然将大皇子姒嵇已經得罪完了,就隻能将錯就錯了。
“你确定?”
蘇聞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姒念似是突然信心百倍,推門進去面聖了。
大殿的門一開,姒念瞬間演技爆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叫一個我見猶憐。
“小先生,”姒嵇突然擡頭叫住了他:“本王記得你叫蘇聞吧?”
叫“小先生”的人多了,“蘇聞”這個名字反而被提及的少了,姒嵇對他名字陌生也正常。
“大殿下記錯了,奴叫郎魁。”蘇聞不禁想到初見姒嵇時,他盛氣淩人不可一世,這才短短幾日便已經落魄了,這朝堂裡當真沒幾個能打的。
姒嵇冷笑:“本王進京時就聽聞,京中有一小先生無官無職,卻可随意出入皇城,見百官而不跪。前幾日見了,卻覺得也不過爾爾,今日再見,卻是大不相同了。”
蘇聞慢慢回過身來,似是不解道:“有何不同?難道是……那日奴跪着,大殿下站着。今日是大殿下跪着,奴站着。”
姒嵇聞言大笑,笑聲聽着讓人毛骨悚然,笑得整個殿外的人都跟着心底發慌。
“大皇兄這是聽了什麼有趣的事兒?笑得如此開心?”身後,太子姒琛自台階下踱步上來。
聽見來人,姒嵇便知道是誰來落井下石的,繼而苦笑了下,道:“小先生果然大才,方才給我講了個極有趣的故事,故而發笑。”
“有這麼好笑?皇弟也是很想聽聽呢。”說罷,姒琛的目光慢慢鎖向蘇聞。
蘇聞俯首行禮,才緩緩開口:“說有一名食客等着吃飯,可廚子卻有三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口味,每個廚子都依照個人口味往鍋裡調味,本來就沒什麼色香味的菜,廚子間還要互相誇贊一番,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一個個都是來添油加醋的,還在這裡虛僞客套個什麼?
于是,二人都心照不宣閉了嘴。
沒過一會兒,姒念自殿裡出來,臉上還挂着淚珠,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蘇聞眨了眨,示意事情辦妥。
蘇聞剛想跟着姒念離開,卻被開門的公公叫住了:“小先生,留步。”
公公在禦前伺候了幾十年,跟了整整兩任的皇帝,算是當年蘇聞的祖父蘇坯變故的當事人,對蘇聞的遭遇打心裡覺得可惜。
“公公,還有事?”蘇聞轉身恭敬行禮。
“并非老奴有事,是陛下叫先生進殿一叙。”公公不敢受禮,又恭恭敬敬地回了禮。
蘇聞無官無職,多是仗着長樂公主才能在宮中行走,能面見皇帝的機會寥寥無幾。
蘇聞不敢怠慢,跟着公公進了大殿。
南靖皇帝身體不好,常年修身養性,所居的宮殿也不奢華,甚至相較于太子的東宮都略顯低調了,除了一座金燦燦的龍椅耀眼,其餘一些甚至都能稱得上古樸了。
蘇聞難得的行了個大禮,跪在地上叩首:“奴才蘇聞叩見聖上,聖上萬安。”
“小先生,他們外面是不是都這樣叫你?”皇帝坐于龍椅之上,身體微微伏案,臉上略顯疲憊。
蘇聞沒擡頭,隻應聲答道:“奴無職在身,他們倒是擡舉奴了。”
“朕,猶記得…”皇帝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你祖父常被人稱大先生,如今,還真是有了傳承。”
聽到皇帝提祖父過往的事兒,蘇聞隐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拳起,又如洩了氣的皮球般兀自松開。
過往的事兒,早已說不清誰對誰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