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念和馮婉兒的沖突可大可小,偏偏姒念一口咬定馮婉兒是和大皇子一同去的。
這便是麻煩事兒了。
“我知道,大殿下不是和馮婉兒一起的,而是暢音閣的小官兒。”邊往回走,蘇聞邊試探道。
“那又如何?”姒念不以為然,甩開臂膀大步往前走:“我隻認大皇兄是帶着馮婉兒一起來的。”
“皇權路上沒那麼簡單。”蘇聞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踱步,解釋道:“步子邁得太着急,會死很多人。”
“奪權哪有不死人的?”
蘇聞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前面跳躍的背影,是什麼時候開始,姒念也被養得視人命如草芥了?
如此想着,蘇聞忽然頓住腳步:“即使,馮婉兒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沒了命,你也毫無所動嗎?”
眼前跳躍的影子似是被什麼突然攪住了,停頓了片刻,突然回身:“你說,馮婉兒會死?”
沒有猶豫,蘇聞認真地點了下頭。
姒念咬着唇目光低垂,修長的睫毛輕輕掃着,糾結半晌才道:“若是終有人要死,在哥哥和馮婉兒之間,我選哥哥活着。”
京都街頭最熱鬧的街市,一個哥哥模樣的孩童笨拙地抱着半大的妹妹,從二人中間穿梭而過。
哥哥纖細的胳膊艱難地承受遠超能力的負重,每每抱不住了就往上颠兩下,臉上仍舊是樂呵呵的模樣。
蘇聞也抿開嘴笑了笑。
懷裡的小女孩長大了,也想保護哥哥了。
二人一路相顧無言,穿過熱鬧的京都街,從僻靜的皇宮側門進入,直到進了瑤華殿,濃烈的血氣的腥味直撲面門而來。
血水順着石階滴滴答答打在青石地面上,目光自石階而上,姒沐背着光劍尖直指蕭雲逆。
蕭雲逆碎發淩亂,一半的衣衫被血色染紅,他不去看指尖滴落的血水,而是煞白的臉上突兀地挂着淺笑。
姒念見狀心漏了幾個呼吸,才反應過來慌忙地擋在二人中間:“六皇兄,你這是在做什麼?”
劍尖抵着姒念的胸膛,幾乎紮進了輕薄的布料中,姒沐仍舊沒有放下的意思,透過姒念直直地盯着身後的蕭雲逆,冰冷的唇瓣輕啟:“蕭太子,你若是想求合作大可以直接來找我,若是再讓我發現你利用長樂私下聯絡太子,聯絡大殿下,休怪我挑了你另一隻手。”
蕭雲逆淺眸緩緩睜眼,冷淡地掃了眼擋在身前的人,道:“人常說,皇子中屬六殿下最軟弱可欺,今日我也算見識了綿羊咬人,當真稀奇。”
“宮中養不出我這樣的綿羊,自然也養不出你這樣的花孔雀。”
“六皇兄!”姒念幾乎帶着哭腔,兩隻手抓着劍尖就往自己身前帶:“你要殺他,就先把我殺了吧。”
血從姒念的雙掌之間滲出來,姒沐才恢複了些理智:“長樂,你讓開,這裡與你無關。”
“我不!”
“你讓開。”身後的蕭雲逆伸出一隻好手推開姒念,精緻的臉上染着血污,笑起來更滲人:“我與六殿下隻是切磋而已,鬧不出來人命。”
“你們少拿我當孩子哄,”姒念急道:“切磋要流這麼一大攤的血嗎?”
蕭雲逆讷地沒說話,反倒是姒沐冷眸微微擡起,停在姒念的臉上:“既然已經是大人了,就該分得清哪個是真心待你,哪個又是無底線的利用。”
“我自願的,我自願被蕭哥哥利用的。”
“不計後果?”姒沐挑眉,一副稚嫩的臉上露出些許狠厲。
姒念微微閉眼,沉吟片刻猛地睜開,似是好不容易下的決心:“不計後果。”
劍拔弩張的情形,此刻更是靜的落針可聞,隻有耳邊呼呼的風聲,和袅袅香氣裡夾雜着的血腥味。
見勸不動二人,姒念把求助的目光轉向蘇聞:“你快幫我勸勸六皇兄。”
蘇聞看起來也不怎麼着急,他好看的眉眼彎了彎,繼而往前走了兩步,伸出雙手握住姒沐染了血的手,聲音柔柔的哄慰:“好啦,既然不是真的要殺人,也莫要吓唬人了。”
他手下沒用力,而是像撫摸着愛寵般揉搓了兩下:“瞧,把長樂都快吓哭了。”
一句話似乎叫醒了姒沐,他手上力道一松,就被蘇聞輕易地卸下了劍。
劍“啪”地一聲被蘇聞丢在了地上,蘇聞道:“走吧。”
人已經被蘇聞抓出去幾步,姒沐才似剛反應過來,回頭補了一句:“再有下次,我殺了你。”
蘇聞牽着姒沐的手往外走,嘴角壓不住想笑,像極了約架的小屁孩,指不定還覺得自己沒吵好呢。
走出去很遠,姒沐突然道:“你臉怎麼了?”
蘇聞伸手摸了下被打紅的臉,彎着嘴角笑出了聲:“隻準你打架?不準我也打一架回來?”
“那能一樣嗎?”姒沐歪着頭,嘴角一撇:“我是打赢了,你這一看就是打輸了,還吃了虧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