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雯歎了口氣,有些落寞:“其實,城主之位你也不用非我不可。行走江湖,逍遙自在,對我來說也不失為一種幸事。”
蕭遠善啧了一聲,蘸墨太多,鼻側的陰影勾勒太濃,柔美的姑娘成了個英氣的俠女,全然失卻了那種婉約意韻:“你師父方外真人,對俗世不那麼在意,數百年基業可以拱手他人,我可沒他那麼豁達。什麼義子?百年後,恐怕祠堂裡放滿他的三親六戚也不會留你一方名字。”
蕭雯冷哼:“留那虛名做什麼。”
蕭遠善把畫移到晾架上,讓人推出去曬着,以免自己又橫加筆墨。
“你藏在别院裡那個妖女,準備怎麼處置?”
“你知道?”蕭雯有些驚訝。
蕭遠善無奈一笑:“我怎會不知道,那妖女在相思樓,可是惹下了不少相思債,這樣紮眼的人,突然從北湖山莊消失了,難免不受人非議。”
“哼。”蕭雯輕擡眼眸,長長的睫毛直刺着,讓眼風也帶了點殺氣:“不忙,還不到時候。等時機成熟,我倒要去會會你那樁風流債,看那無顔仙姑何以對你如此仇恨。”
别院中,正逢午飯時分。
“這叫翡翠豆腐,你嘗嘗?”蕭雯指着碟子裡那青翠可人的食物向厭竹舉薦着:“我最愛吃的就是這道菜。”
厭竹嘗了一口,不置可否:“我的手臂已經好多了,身上的毒亦沒有再發,或許可以離開了。”
蕭雯笑着點了點她的鼻頭:“這裡不難受麼?”
厭竹偏頭躲避,這才感受到一股辛烈奇特的味道直沖天膛,等那氣味終于消散後,舌尖泛出點草葉的清香,回韻悠長。
蕭雯看她連連舔舐嘴唇,樂不可支,這種用草木灰和桑葉做的豆腐,很難讓人第一次就喜歡。枧水的辛辣混和青葉苦澀的特殊味道,一旦習慣就會讓人欲罷不能。
果不其然,不用等她強迫,那人便主動伸了筷子。
“我怎麼能放心你獨自離開呢,再等幾天吧,等我師父壽辰過了,便親自送你回去。”蕭雯終于松了口,但她所提的條件讓厭竹不免警惕。
“你是想去找我師父的麻煩麼?”這個問題簡直多此一舉,她受師命前來取蕭城主的性命,對方身為女兒,如何能避之不聞,善罷甘休?
“我不是要找你師父麻煩,我是怕你師父找你麻煩,你既未得手,她一怒之下殺了你,那我不是得傷心而死?”
又是這種暧昧不明的話,明知不可信,明知她喜怒無常,厭竹還是覺得羞慚氣惱:“我未得手,合該受罰,你若想保命最好不要去,師父的武功絕不在你之下。”
蕭雯挑了挑眉:“你在擔心我的安危?”
厭竹氣甚:“我巴不得你去死。”
“那我就更要去了,不然怎麼如你願。”
兩句話把厭竹堵得沒了脾氣,隻得垂眸不語,默默蘊起内功,以壓下那起伏的心潮。
蕭雯看去,隻見她臉頰绯紅,恰如薔薇帶露,眉目氤氲,恍如芙蓉出水,饒是見慣了畫中人,也被這人如畫驚得怔忡。
美貌确實是讓人憐惜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