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喜歡用傷害别人的方法,來達到你想要的目的。”厭竹擡起頭來,任由冷汗流入脖頸,一張臉像雨打的梨花,柔弱得快搖搖欲墜了。
蕭雯扶住她的肩膀,無奈地皺緊眉頭,好似自己才是那個被迫承受痛苦的人一般:“我不想殺你,也不想讓你過得太好,你總不會以為自己是北湖山莊的客人吧?”
厭竹咬緊牙關,使了點内力把骨頭複位以緩解那惱人的疼痛,她就知道這人絕不會任由自己傷好而無作為。
她今日在這裡練劍,不過是一種試探,這後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過對她來說,最大的收獲便是知道了師姐死亡的線索,為此多付出點代價也值得了。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怎麼把消息傳送出去,她得把握住布下的機會。
“在想什麼?”一道陰恻恻的聲音把厭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轉過頭,正看到蕭雯一眼不眨地望着她,眼睛裡有着酒氣醺蒸的飄乎感,像是早上将醒未醒時的惺忪。
厭竹接過酒壇,仰頭喝了一口。沁人的馨香竄入喉舌,不如一般燒酒那樣辛辣,像是摻了花蜜的米酒,甜中微微泛着花葉的青澀。
“好酒。”她忍不住贊歎了一句。
在淮風谷時,她也曾和師姐妹們偷偷喝過從村集裡買來的水酒,但那種酒除了把喉頭燒得疼痛,全然沒有一點引人入口的香醇。
怨蘭是最愛喝酒的人,大師姐曾給她帶過一壺越州的蓬來春,她未免被師妹們觊觎讨要,自個兒偷偷躲在被窩裡喝,結果被整理床鋪的老媪發現了,告到師父面前。
那一頓杖刑把她害得半個月下不來床,小師妹憎菊打趣她:“往後還敢喝酒麼?”
怨蘭趴在涼箪上搖頭晃腦地逗她們:“那酒可以值一百杖,隻打了五十還是我賺了。”一席話說得大家哄笑不已。
一不小心又陷入了回憶裡,為免被刁難,厭竹即刻收拾情緒,推過酒壇去:“真沒想到槐花也能釀酒,而且花香還留存了七分,看來蕭城主也是個愛酒之人。”
“為什麼這麼說?”蕭雯接過酒,又喝了兩口,呼吸聲微重:“你怎麼知道他是愛酒之人?”
厭竹笑道:“聽聞大戶人家常請有酒匠造酒,這種私釀不會流傳在外,至少我從沒聽說過這種愧花釀。況且你沾酒便上臉,如此不勝酒力,恐怕平日裡甚少飲酒,這樣的好酒隻有蕭城主才得已享用了。”
蕭雯哈哈一笑,眉眼晶亮生色,似乎這話引起了她極大的趣意:“我還以為你是支花瓶,外表光亮,腹内空洞,沒想到還是有點腦子。”
厭竹不接茬,拍開另一壇酒的封泥,與她輕輕碰撞:“難得你有這雅興,我陪你就是。”
不過三刻,蕭雯便伏倒在了石桌上。
厭竹手指動了動,指尖觸到了劍柄上竹葉的暗紋。她看向月洞門外,四處花草如舊,竹枝搖晃,并沒有什麼特别的不同。
“天冷,進屋去睡吧。”她喚道,聲音不大,足以叫醒桌前的人。
但那人毫無動靜。
厭竹垂眸,眼波微轉,随後利落起身,拿起自己的長劍回屋去了。
翌日。
厭竹正在吃飯,旁邊的人突然咳嗽不停,她聽着那聲音實在動不下筷子,隻得故作關心道:“怎麼了?”
“沒怎麼。”蕭雯拿茶順了順氣,揉捏着眉骨,不适道:“有點頭痛。”
“那你應該去休息。”厭竹面不改色。
“我是應該去休息。”蕭雯點了點頭,本來木然的表情,突然變得玩味起來:“你竟然忍心把我丢在外面吹冷風。”
厭竹垂下臉,唇角忍不住地勾起,頗有些幸災樂禍:“不是我忍心,是你的私衛們竟然全然不顧你的身體,但凡送件衣服呢,你也不至于傷風了。”
蕭雯失笑,顯得不在意:“規矩如此,那也不能怪他們。”
是你自己蠢,那也怪不得我。厭竹在心内默默腹诽,臉上卻不表。
兩人正在說話,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嬌叱:“師姐,你不是說你這兩日都不在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厭竹轉過頭,正看到顧挽青提着個竹籃子走了進來,她把籃子往桌子上一放,熟稔地坐了下來。
蕭雯眼睛從她臉上滑過,頗有些留心的多看了幾眼:“你突然跑來做什麼?”說着側眸望向院外:“就你一個人?”
顧挽青驚訝道:“不是你讓我來幫忙照看她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