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小鎮做題家林夏抱着一本書開啃。
在這所學校裡年級前十都有豐厚的獎學金,對饑腸辘辘的人來說,簡直像一塊挂在脖子前的大餅。
她粗略的翻了翻,了解到教材側重雖然與她上輩子所學的義務教育有差異,但總體不太難。
在她全神貫注做驗算時,樓上忽然傳來異動。
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細弱的哭泣聲很快被惡意的笑聲淹沒。
宿管充耳不聞,似乎習以為常。
林夏心頭一跳,書上的字句再也看不進去。
出去還是不出去?
如果是以前的普通學校,林夏肯定會毫不猶豫伸出援助之手。
但在這裡等級森嚴,自己如蝼蟻,真的有那麼大的能力去幫助别人嗎?
在她猶豫時哭泣聲被放大,緊接着淩亂的腳步跌跌撞撞的跑下來。
宿管的玻璃門被敲響,因為離得比較近,林夏将女生的哭訴都聽入耳中。
又是一個不被室友接納的特招生,行李被丢到樓下,人也被推搡到門外。
“她們不想和你一起住我也沒有辦法。”宿管冷漠的聲音表明了立場。
“可她們無權把我趕出去!更不應該把我的行李丢掉。”更加悲憤的聲音抨擊着不公。
“小姑娘她們的權利可大着呢,你的那點行李撿回來不就好了,趁現在還早說不定地下車庫還有睡覺的位置。”
“一丘之貉!”
“甯清芙,如果你适應不了幹脆退學好了,這裡本來就不是你們應該來的地方。”
林夏微微歎了口氣将門推開一條縫。
隻見不遠處一道纖細的身影,少女烏黑的發絲披在身後,面容在冷白的樓道燈光下呈現出宛如瓷器一般的色澤,本該是冷淡素雅到極緻的面容,卻因為眼睛卻飽含水汽,眼尾氣憤的薄紅而多了一種風情。
如果這是黃金八點檔,那眼前的小白花一定是狗血偶像劇裡的女主角。
很顯然這時還沒有到主角光環發揮效果的時候,或者說主角光環沒有遇見對的人。
宿管砰的一聲将門關上,不想再理會眼前人。
甯清芙被打擊到,細細的抽噎兩聲後,在撿起自己的行李去停車場和重新上去與那群人争辯兩條路上徘徊。
這兩條路她都不是很想選,停車場魚龍混雜不安全,上去和那群人也争辯不出什麼。
就在舉步維艱時她突然看到一扇門後洩露出的暖黃燈光,以及那一抹柔和又甯靜目光,像被雨水洗滌過後的玻璃,澄明的不包含一絲惡意。
像是遇見了救星。
“同學……你能不能先收留我一晚上,等我明天和校方上報這件事,重新分配宿舍。”
老實人很難拒絕别人懇切的請求,也最容易善心大發。
林夏打開門将人帶進屋子裡,拿出幾張紙巾,又了一杯熱水放在她手裡。
哭過之後要補水。
甯清芙接觸到手心裡的溫度,不知道為什麼更想哭了。
她好不容易才穩下聲線,“謝謝,我叫甯清芙。”
“我叫林夏,現在和你一起去把行李拿回來,你先睡在上面可以嗎?”
還好裡面的這張床不知道從哪裡搬來的,是上下鋪。
不大不小的一個屋子讓她們兩個人都有容身之地。
甯清芙忙不疊的點頭。
收拾完一切已經十點了,林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着。
甯清芙明天要去上報學校,真的會有結果嗎?換個寝室就能相安無事嗎?
她像闖入了規則怪談,觸手可及的盡是黑暗,行差踏錯就會被吞噬掉。
不能再想了,她強行壓下惶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生物鐘準時把她叫醒。
她和甯清芙并不在一個班,吃過早飯後就向各自的教學樓走去。
進入教室,寥寥無幾的人互相攀談着,看到她時似乎靜了一瞬,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後又帶着失望的移開。
話題卻沒有變化,并不避諱的當着她的面發表意見,“還以為今年會分給我們班一個有趣一點點特招生,誰知道會是這種,一點都提不起逗弄的興趣。”
“聽說是有一個長的很漂亮的,回頭我打聽一下分到哪個班了。”
林夏很讨厭這種凝視,讨厭這種語氣,像是在看一件貨物然後讨論它的價值。
她一向秉持的理念是能忍則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卑微溫順來換取接納包容與認同。
可遭受的惡意越來越多,昨天晚上的惶恐又卷土重來,像黑色的霧氣的在體内彌散侵占。
林夏在他們身邊停下腳步,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的看着他們。
賈旭東冷不防的對上她的視線,渾身有些發毛。
“你發什麼神經?不找位置去坐着,在這裡看什麼看?”
“看看你們是那種人,其實也就那樣。”
“你這個卑賤的下等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賈旭東從沒被人這麼挑釁過,還是當着他新收的小弟的面,他伸出手就要去拽林夏的領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給我跪下道歉。”
林夏一早就看出這人外強中幹,心中并無恐懼,這是一個她能夠解決的人,她冷靜的向後躲閃,找準機會給他一飛踢。
上輩子為了改善性格學的散打在這裡派上了用場,可這具身體孱弱無力,這一腳下去她自己也身形不穩向後退了好幾步。
眼看就要撞到教室門口進來的人,她咬咬牙側身撞在桌沿上才堪堪止住。
她擡頭,眼前的亮光被高挺的影子遮擋,站在最前面的男生身穿制服,最頂端的扣子被解開,露出裡面簡約的黑色内襯,有一種在規則之外的不羁和狂妄。
注意到他身上的黑色銘牌,她忍着腰間被撞到的隐痛,垂眸向後退。
人在面對危險時總有很敏銳的第六感,林夏在心中默念,不要被這種人盯上,也不要去招惹他們。
“站住。”
少年壓了壓嗓子聲音聲音又低又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