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同時接過水,彼此對視了一眼又很快移開目光,不約而同的默認休戰。
顧煜将水瓶貼在發燙的面頰上,明亮的眼神中透露着蓬勃朝氣,他另一隻手臂搭在林夏的肩膀上,“我懶得和某些人計較,走吧,我們回教室。”
蒸騰的熱氣萦繞在林夏的脖頸處,她不着痕迹的側了側身。
顧煜的手臂搭了個空,看着林夏向孟玺的方向挪了挪,眼中愠怒漸深。
他長臂一伸,進一步得寸進尺,手掌貼着她的後脖頸輕輕摩挲,“怎麼?你敢嫌棄小爺?”
林夏握住拳頭,還是決定先禮後兵,“松開,熱。”
“夠了,你自己先回去,我還有事情要和夏夏商議。”
孟玺在林夏按耐不住要出拳時先一步将顧煜的手拍開。
夏夏,聽見這個稱呼顧煜就覺得膩牙,叫的這麼親,還有論壇上正在發酵的熱帖,顧煜握了握拳,指節間發出的輕微“咔咔”聲,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現。
不是說好了當個樂子逗一逗,看他這幅維護的姿态,更像是把自己玩進去了。
顧煜雖然對孟玺的行為嗤之以鼻,但他先看中的獵物從來都沒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有什麼不能在人前說的?還是論壇上說的是真的?你們之間……”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左右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孟玺眼底劃過一道暗光。
顧煜嘴皮上下開合,說出的話又急又快完全不過腦子,“你審美什麼時候降到這種級别了?貧民窟裡出來的也不嫌髒,你要是和她談戀愛丟的還是我們的臉,照我說你最好也别再帶黑銘牌了,幹脆和特招生一個顔色。”
林夏不理解孟玺為什麼要模棱兩可的回答,也難以忍受顧煜的貶低。
貧窮,牛馬,底層,都可以是她身上的标簽,這些詞在她看來是客觀的。
盡管别人在她身上貼标簽時都會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意味,她都一一忍受着,她會說服自己等畢業了就會脫離現狀。
她髒嗎?這是第一次有人把這個詞貼在她身上。
出身是髒的,整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不潔的。
林夏緊緊握着拳頭,平白無故承受的屈辱和壓抑如同指甲掐進肉時泛起點點滴滴的疼痛。
她将身上的衣服解開,甩在顧煜的臉上,先前是她想多了,她和高高在上的二世祖根本就可能會有和解的那一天。
顧煜被衣服劈頭蓋臉的蒙起來,野花香壓的人暈頭晃腦,他掀開衣服瞧見她氣急泛紅的眼尾時心中像落進了一滴鹽,被夏日灼燒滋啦作響。
他去拉她的手腕,發出的聲音也悶悶的,“你怎麼了?”
林夏一拳砸過去,“滾開,别碰我,你不嫌髒的嗎?”
手心被打痛,顧煜呲牙咧嘴的甩了甩手,從來都隻有他對别人說滾的份,還沒人敢這麼對他。
他說的又沒錯,貧民窟裡的大多數都帶着疾病,想起剛見到她時,瘦弱的身闆,蒼白的臉色,也不知道貧不貧血,要不要帶她去做個全身體檢?
顧煜看見林夏仇視的目光,念頭冷卻了一半,他閑的沒事做了,費這個心幹什麼,就不該對特招生有好的臉色。
他想說些什麼,可轉眼間看到她留在自己手心上面的牙印時,怒氣突然又消解不少,柔軟的唇貼合着掌心,小小的一排牙齒帶着濡濕。
僅僅是回想起,耳垂滾燙的不能行,手心更像是握了一個燙手山芋。
他視線亂瞟就是不敢落在林夏的面上,“咳……我寬宏大量,這次就算了,但我警告你,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林夏沒理他帶着壓低嘴角的孟玺轉身就走。
“你還沒回答我你和孟玺到底有沒有……”顧煜跟在她身後喋喋不休。
“沒有,快滾。”林夏斬釘截鐵的吐出幾個字。
顧煜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氣,也沒有注意她語氣的問題,等他想起來時,她們已經走遠了。
林夏和孟玺走到一處草坪,見身後沒有尾巴了,才停下來。
“會長論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抱歉,我不知道會有人拍下來還上傳,牽連你了,如果有可能的話,能不能查到拍照的人。”
“你想做什麼?”孟玺平靜的注視着她。
“讓他把照片删掉啊。”
“我會盡力試一試的,如果他用的是校園網還有可能被查到,但用自己網絡的話可能會有些困難。”
“謝謝會長。”
“叫我孟玺吧,總會長會長的叫顯得我們不是朋友一樣。”
“會長,這段時間你對我的幫助我會想辦法還你,我總覺得我們不是活在一個世界的人,就算有交集也隻是暫時的,會長還是不要和我成為朋友比較好,不然可能會有更多麻煩。”
孟玺的言談舉止都帶着一種良好的教養風範,說是貴公子也不為過。
之前聽清芙提過一嘴,好像他父母都是政界裡的大人物,在這種階級意識強烈的學校裡他雖然表現的平易近人,但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傲骨。
她想起顧煜說的那些話,如果和自己走近會被嘲笑的話那還是不要連累他的好。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她望向孟玺,“那我先回教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