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偏頭看了看窗外,天際間風雨不休,頃刻間校園裡就蒙上了一層水霧,照這趨勢不知道何時才能止住。
她收回目光,将被死死壓住的卷子抽出,開始重新落筆。
好像不管是外界的風雨,還是眼前暴怒的少年,都不值得她施舍太多眸光。
顧煜嘴角下壓,掌心的力度不斷施壓,那張薄薄的木闆隐隐有斷裂的趨勢。
他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向上用力迫使她站起來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他發現這樣隻是徒勞,少女白皙的面容上像是蒙上了一層簌簌薄雪,透不出半點情緒。
那雙淡漠的眼神也沒有任何焦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一切,落在某個遙遠的、無人知曉的地方,唇角微微抿着,既不笑也不怒,連呼吸都輕得幾乎察覺不到。
顧煜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她即使站在自己面前,即使被鉗制住手腕卻還是像一陣無法捕捉到的風,他拿她沒有半點辦法。
為什麼隻有他一個人被牽動心神,情緒躁動不安,她還能雲淡風輕的置身事外?
她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
“給你幾分好臉色你就開始認不清自己身份了是不是?信不信隻要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在這所學校裡沒有立足之地。”
顧煜放開她的手腕,指尖劃過她的側臉,“你最好認清一件事,你沒有在我面前叫嚣的資格,你隻是一個特招生,等我玩膩了有大把人頂替你的位置,像你頂替賈旭東那樣,現在,乖乖的給我道歉。”
林夏很好的遮掩住他觸碰自己時的那抹厭惡,她的聲音沒有起伏和方才一樣的平靜。
“顧煜,我相信你能讓我在學校裡舉步維艱,可是我不是玩具,而且我嫌你髒啊。”
頑劣的性子,高人一等的目光,充滿狹隘沒有一絲純善的靈魂。
她将這人貼在自己身上的标簽重新還給他。
教室裡走動的同學,一邊看熱鬧一邊交頭接耳的同學,他們不可置信的保持着靜默,看着那個語出驚人的少女。
教師寂靜的落一根針都能聽到,林夏的聲音就越發凸現。
“不管你想用什麼手段,盡管來吧,我甯願遍體鱗傷,但絕不肯在你面前下跪。”
除了靈魂和内心的自尊,她沒什麼珍貴的東西,甚至連一件屬于她自己的都沒有,如若丢失和被這個世界抹殺有什麼區别。
顧煜怒不可遏,直接将桌子掀翻,那原本就脆弱的不堪一擊的桌子徹底裂成兩半,上面堆起來的書本也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他冷冷看着蹲下撿書的人,眸子裡最後一絲溫度褪去,他不該把母親的警告抛之腦後放縱自己的情緒和行為,有些失控的東西就應該早早管束起來,一而再再而三的背頂撞并不是什麼好現象。
“特招生,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意外,因為都是你自找的。”
顧煜抛下這麼一句話就走了,周圍的人卻像是得了什麼信号。
一人走到林夏面前将地上的書踢的更遠了一些,假心假意的裝出一副抱歉的樣子,“呀,林同學不好意思,我沒看到腳下還有東西。”
潔白的書頁被沾染上灰撲撲的腳印,林夏剛撿起來拍幹淨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地上怎麼這麼多垃圾啊?真是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大家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抛出去啊。”
接着三三兩兩的人撿起地上掉落的書丢到外面的雨水裡。
看着每一個嬉笑之人的臉,意外的竟然與小時候的那群人重合。
校園霸淩兜兜轉轉還是不能避免。
林夏垂目撿起還沒被扔掉的書包,後面一隻手拽住了一條肩帶與她争奪,“都說是垃圾了,還背着幹什麼?我們幫林同學處理掉啊。”
拽了拽,無奈對方攥緊了力氣,她索性丢了手。
那人受力不穩離開踉跄着摔倒。
“顧少都發話了你還敢反抗!真是反了天了!”
林夏沒搭理她,轉身一腳踹開拿着小刀就要接近自己的男生。
男生偷雞不成蝕把米,鋒利的刀片反将自己的衣服劃爛,血絲從皮膚下面向外滲,“你這個該死的特招……”
“怎麼回事,同學們上課鈴都沒有聽到嗎?還在這裡鬧什麼呢?快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走進來的老師環顧四周,眉頭落在林夏的位置上是更擰成了一個結,“林夏你的桌子怎麼成這副樣子了。”
“老師,老師就是這個特招生在鬧事。”
“老師她不僅把桌子砸爛了,還把我身上割傷了。”
漫不經心的告狀聲将講台上的那道目光印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