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重華五歲了。
仍舊是雙葉孤兒院。
整個孤兒院如同一個巨大的監獄,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都是監控器,明明身處市區内,卻如同孤島一般,但因為地域面積足夠大,所以倒也并不顯得逼仄。
孤兒院雖說是孤兒院,但事實上被組織建的很大,周圍的建築基本都被暗中賣了下來,擴建成為雙葉孤兒院的一部分,甚至孤兒院的後山都是屬于監控的地域。
這裡并不簡單是組織的研究所,更是組織一個分基地。
孤兒院後山都是茂密的森林,森林深處有一片很大的湖,湖邊有一顆巨大的香樟樹,那裡風景很美,孤兒院有些兒童會在休息時去那裡散步。
在雙葉孤兒院,作為實驗品的兒童們都被關在實驗囚房内,确實無法随意走動,但作為人才工房的培育品在課程名列前茅,得到優秀的評價後,就能得到有限的自由,可以擁有随自己處理的午休時間。
重華在今天的課程上完後,走到湖邊的香樟樹下,靠着樹坐下,閉上眼享受着陽光和微風的吹拂,或許從外界看上去很怡然自得,但其實下午她還要去做實驗,作為實驗品。
培育品們雖然不會被在身上進行破壞性實驗,但常規實驗還是要配合實驗室做的,畢竟組織不會白養着他們,而這中午的閑暇時間,是他們僅能有的自由了。
重華閉上眼,她不想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難得的空閑時間,她更想開啟未來測定看看妹妹,這是支持她在這個地獄中精神正常的活下來的唯一方式了。
重華進入窺視未來世界線中畫面中………
旁邊傳來腳步聲,但重華沒有理會,她知道來人是誰。
是那個課程上一直與她競争首位的許墨。
這個叫許墨的男孩自從見過重華後,就一直很關注她,雖然在旁人看來他們隻是正常交流,但重華能感覺的到,對方是明确沖自己來的。
男孩自從見過她後,就一直隐約會在她身邊出現,好像對她很感興趣,卻又不會主動打擾她,隻是默默的待在那裡陪在她周圍,對方的靠近實在太無害了,仿佛一陣微風,又仿佛一片落葉,自然而無害,讓人生不起警惕心。
慢慢的,他們熟悉了彼此的氣息後,碰到一起時,偶爾就什麼話題談上幾句,其餘的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仿佛彼此不用太多的語言交流就能了解到對方,享受着閑暇時間難得的那份甯靜。
所以,重華如今也已經習慣對方的靠近了。
在外人看來,他們或許是課程上競争首位的關系,但其實無論是重華的成熟,還是許墨的聰慧,其實都沒讓他們把那份競争關系放在心上。
許墨走進香樟樹下。
看着眼前的畫面駐足。
樹下的全白女孩一身白色連衣裙,她靠着樹閉着眼仿佛在閉目養神,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零星的光散在女孩的身上,微風吹頭女孩白色的發絲飄蕩………
男孩沒有說話,隻是無聲的走到女孩旁邊坐下,打開手中的畫冊,看着女孩的樣子,似乎想要将她畫下來。
周圍微風吹過樹葉,除了鉛筆劃過紙張的聲音,再沒有别的聲音,一種安逸閑适的氛圍萦繞在兩個孩子間………
半晌。
重華才睜開眼,從未來線的畫面中抽出身來,她看向坐在她旁邊的男孩,垂眸看向男孩手中的畫。
畫中,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站在一片灰暗的背景中,蒼白的發絲,眉毛,那如同白化病人的姿态,讓畫中的女孩顯得格外柔弱而純粹。
而那雙白色的睫毛下,卻有一雙鮮豔的赤紅眼眸看了過來,那目光鮮活的仿佛透出畫紙,活了過來。
重華看着畫中的女孩,輕輕開口:“你畫的是我?”
男孩扭過頭看向她,微微點了點頭。
得到答案的女孩擡起頭看向天空,片刻,聲音中蘊含着莫名的情緒:“真是脆弱的姿态啊!”
聞言,許墨歪頭疑惑,但重華卻沒有解釋,不再說話。
少頃。
重華再次開口:“我聽說你被移植evol後,出現了色弱後遺症?”
‘都色弱了,是怎麼畫出我紅色眼鏡的?’
“…………”許墨沒有回答。
“為什麼一直靠近我?”
在女孩可以說是逼問的态度下,許墨看向女孩,眼神裡浮現出說不清的色彩,最終,聲音有些沙啞道:“你的顔色……很不同。”
聽到這個回答,重華眼神訝異:“我的顔色?你現在應該是看不到我的色彩的?更何況我這種全白的人哪裡來的色彩?”
許墨搖搖頭又說道:“有的,隻是不同,你很……鮮豔,有種活着的生動。”
半晌。
重華終于明白了許墨的想法,随即,轉頭閉上眼不再說話了。
重華其實并不會經常開啟萬物共感讀取他人思維,她現在還太年幼,大腦發育不完全,不能經常開啟原本的evol占用大腦演算容量,隻有在關鍵時刻才會開啟,就算開啟了她也并不會把關鍵的機會放到“讀一個實驗品思維”這種細枝末節上。
而方才她就因好奇這份緣由開啟了萬物共感,她終于知道了許墨為什麼靠近她了。
許墨被移植evol後也出現了後遺症,不僅使用evol心髒會出現無法負荷的心悸,他大腦關于視覺色彩和共情能力的神經元被損壞了,所以許墨看不到顔色,眼中的色彩隻有灰黑白三色,也無法與他人共情。
但隻有他看到她的時候才能看到顔色,甚至也能變得能看到周圍的顔色,情緒也有更大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