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現在為什麼這麼生氣?
是因為她麼?
一想到是自己的原因,重華的眼中竟流露出一絲抗拒,她猛地用力掙紮着雙手,想要甩開男人。
“放開!”
許墨看着掙紮的重華終于緊緊皺起眉。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隻說了一句話對方反應就這麼大,甚至讓她失去了常年的淡漠和冷靜,以前他也嘗試過接觸重華的内心,但基本都被推離敷衍過去了,他從未見過對方這般激烈的抗拒。
但同時他也明白了另一件事,情緒淡薄的人突然情緒激烈起來,就說明對方被觸動了内心,而他想要走近重華的内心,說不定現在就是唯一的機會了。
許墨緊緊用力握住重華的手腕,不讓她掙脫開來,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半晌。
重華終于認清自己掙脫不開男人的現實冷靜了下來,她垂下眸掩下眼中暴露的情緒,緩緩調整呼吸,片刻後,再次擡起的眼中就恢複了平日萬物不萦與心的淡漠。
“放開我吧!一些小事也值得你這麼生氣,我不覺得我這樣有什麼不好,況且,這些事也跟你沒關系吧?”
說完,就要抽回被扣住的手腕。
重華其實知道自身的問題,但無論是她高維生命的本質,還是她evol的影響,這都是無法改變的。
再加上她在這個世界上羁絆太少,與世界沒有聯系的情況,她可以想象,随着時間的推移,她身上的異質感隻會越來越強烈,不會減弱。
但她無能為力,而即便她有能力,她也不想改變自己這樣的狀态。
因為這般獨立于世界之外的視角和心态,也并不是沒有好處,她或許無法融入這個世界,但她可以感知接觸到世間就足夠了,這樣随時都能抽身離開的狀态,對她将來計劃的達成也是有益的。
與塵世間牽絆太多對她來說并不是好事,所以,無關好壞,這般維持下去就好。
許墨看着眼前的全白女子,即使她自己身上出現那樣嚴重的問題,可她仍舊是那樣波瀾不驚的樣子,像是在說什麼與她無關的事一般,仿佛無論什麼事都無法驚擾到她,即使是對她的傷害也無法讓她讓她恐慌。
女子就像是一陣風,一朵雲,一種自然現象,無論别人做什麼,都不會影響到她,她仿佛永遠不會被世界的一切所影響,隻會存在在那裡注視着世間一切。
‘她真的存在在這裡嗎?’
看着這樣的重華,許墨突然恐慌起來,心髒都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強烈百倍的劇烈收縮着,他猛地緊緊扣住重華的手腕,不允許她掙脫。
‘不許離開!’
許墨不知道自己的眼底盈滿了恐懼,之前對方昏迷時的恐懼襲滿他全身。
看到這樣的重華,許墨終于明白為什麼小時候工房的那些同伴會害怕她了,女子的存在感實在太異常了,獨立于世界之外,什麼都無法牽絆住她,随時可以加入,随時抽身離開。
許墨見過無數人的死亡,他恐慌的發現,而有些臨終的人死前會眼神飄渺的看待周圍的一切,虛無而孤寂,那樣異質的存在感與此時的重華簡直一摸一樣。
可一個鮮活的人,要怎樣才會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仿佛要逝去般的異常?
他有種不詳的預感:重華最終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許墨此時心緒紛亂,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消除重華的這份異常,但他知道一件事:他不想讓重華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其實也并不是非要重華讀他的心不可,他隻是想要讓她更多的與外界進行交流。
從他發現對方的氣息越來越隔世,與人的交流越來越少以來,直到發現她避世太過,以至于人格都出現了問題,乍一眼看上去,都會給人仿佛她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錯覺。
在他看來,重華如今的狀态很危險,她和這個世界的聯系實在太淡薄了,她就像是狂風中僅僅被一根細線扯住的風筝,搖搖晃晃,仿佛下一秒就會掙開線,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不想成為她心中那些輕易就可以舍棄的存在,他想要成為重華在這個世界重要的牽系,若她不想與别人交流,那就讓她讀自己的心吧!
讓他來成為重華接觸這個世界的窗口,成為她與世界的聯系!
他和她認識了太久太久了。
這個女子從生命的開始便與他相識,他已經習慣了她存在在自己的生命裡………
這個女子對他來說,太特殊了。
遇到她之前,他的世界是灰暗的,但相遇之後,他的世界有了色彩,她的出現,讓他生命裡出現了從未看見的顔色,讓他重新看到了世界的色彩,認識了世界。
就好像他打開一扇唯一的門,門後面卻站着她。
而直到女子昏迷時,他開始恐慌驚懼,因為他眼中獨屬于她的色彩在那一瞬間消逝了。
那幅畫面讓他想到了,死亡。
許墨以前也見過重華昏迷,但那之前從沒有對方的色彩消逝的情況,他不知道那時重華的意識在與抑止力鍊接,相當于那時的重華已經脫離了世界。
但女子的色彩褪去的一霎那,卻終于讓許墨驚覺。
本以為未來的日子裡,她會一直在那裡,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他對她的存在早已習以為常,卻不曾想………
他可能會失去她!
認知到這個事實的那一瞬間,許墨才明了———他不能接受對方會在某一天消失在自己的生命裡!
他必須……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