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别說,打定親之後你表弟的身體真的好了不少。”
“對方是個體育生,陽氣方剛的。你小姨特地去老君山找道長算過,人八字也硬……除了克女娃之外沒其他毛病。這不趕巧,你表弟又不是個女娃,兩人一塊,絕配!”
電話那頭,碎嘴子的親爹又絮絮叨叨了好一會兒,末了交代他趕緊回國,不說真找個陽氣方剛的男娃驅邪,也回來看看家裡人,别在國外瞎晃悠了。縱然再難,好歹落葉歸根不是。
“……”
柏臨遠暗歎,親爹這母道話說的,叫人歎為觀止。
就連不小心聽了個囫囵話的好友聽了,都笑得直搖頭,戲稱他家也算是病急亂投醫。
但有一點确實不作假,他見鬼的情況再不轉好,恐怕真壽數受限。
即将命短的柏臨遠嘴卻硬,淡淡刺了回去,“你怎麼不考慮?”
“那當然不考慮。”好友拍了拍胸脯,慷慨激昂,力證清白,“哥們是直男,純的。”
柏臨遠無聲嗤笑,平靜發問:“那我問你,作為一個正常直男,你會對一個沒有親緣關系的同性喊哥哥?也能接受别人這麼喊?”
老家在豫章的好友歪頭想了想,細思後答道:“親哥麼……勉強可以,要是表哥堂哥什麼的,統統一句老表?”好友語氣猶疑了一下,又道,“整哪門子的哥哥,咦——怪惡心人的。就更别提陌生男人了,啧。”
“……”
前段時間沒少被碎嘴子的親爹惡補些奇奇怪怪知識的柏臨遠聞言,腦海中下意識想到的,竟然是一句網絡段子:要不怎麼網上都說,贛省的男娃不如渝州的男娃招男人疼呢。
被方言腌入味的嘴一開口性縮力直接拉滿,跟東北娃一個式的。真談上了男娃,你對象怕不是想藥啞你。
有毒。
“……”
柏臨遠腦子裡過掉這個念頭,捏着眉心凹正自己的思緒。
怎麼說呢,最近跟親爹的通訊頻率确實該降低了。
“诶,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好友不解。
柏臨遠平靜道:“頭疼。”
“是是是,頭疼頭疼。”好友笑道,“現在怎麼說,回酒店休息還是最後再露個面?”
“你去吧,不是還有生意要聊。”柏臨遠輕搖頭,“早談妥早回去休息,我記得你明天一早還得飛渝州。”
“就知道瞞不過你。”好友無奈擺手,“那行,我去忙正事,你歇好了記得早點回去。要我說身體不好就别逞能,瞧你那臉色白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研究生寫不出論文在湖邊顧影自憐、尋死覓活呢,就差飄着走了。”
被銳評自怨自艾、活人微死的柏臨遠神色淡淡,目送師兄弟兩人一前一後往招待廳的方向去,半晌才收回視線。
柏臨遠暗忖:大學果真是包容,藏龍卧虎的B大包容度更甚——一個滿是心眼沒什麼知識儲備的纨绔,一個給自己套牢了條條框框心眼空空的做題家,不僅能拜入同一個師門,還能保持不錯的關系,也是難得。
晚間湖邊景緻極佳,背書的學生寥寥,壓馬路的小情侶卻實在多。
尋常時候,紫藤蘿假山這處是随機刷新情侶的重災區。今日不同,有尊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孤魂野鬼鎮着,野鴛鴦們還未等走近,遠遠瞧見便果斷繞開了。
甭管是有人玩cos還是奇葩特意凹造型,離遠點準沒錯!
手機微振,柏臨遠點開瞧了,發現是師門群裡某一位頂級E人、個性跳脫的師姐轉發表白牆的海底撈——
“雁池邊上紫藤蘿假山一角,玩抽象那哥們哪個院的?西裝革履,長手長腳,面無表情,煞白張臉也忒吓人了……身段倒是好看,就是那邊路燈光叫柳枝遮擋了好些,黑燈瞎火、樹影婆娑駭人的緊。認識的給提個醒,收了神通吧,學校裡怪談夠多了,雁池離「瘋人院」又近,沒必要人為添新!”
師姐緊接着又打字道,“……可樂死我了,這是臨遠吧?我室友的發小給我轉的。還是下午一塊吃過飯,我記得那身衣服,要不然真不敢認。”
“還真是呢,哈哈哈哈哈師弟怕不是第一次不是因為外貌和才華而上表白牆吧……”
幾十個人的群霎時間炸開了鍋,各自點評感慨互換表情包。
柏臨遠瞧了一會兒,發現内容大同小異,便把免打擾重新開啟。
畢業多年,師門諸人各自有了自己的人生,群裡偶爾有人發言,但這般熱鬧罕見。上一次有這麼多的消息,還是幾周前敲定要給他接風洗塵。
誰知道,許久未見,難得重逢,就給師門諸人帶去了驚吓,紛紛直言活見鬼。
他自認身體不錯,算不得健身房常客,卻保持着基本的鍛煉習慣。飲食清淡,卻絕不算挑嘴,白人飯也接受良好。偏生出國之後撞了邪,從前還算可控的眼睛換了片大陸直接水土不服,他瞧見陰物的概率與頻次也指數級增長。
怕不怕什麼的暫且不論,左右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無法直接傷害到他,假裝不存在,忍忍日子也就過去。但,長久入夢乃至有意模糊他的視線,擾亂人正常生活,就是鬼的不是了。
隻不知,是道法衰微,還是他這種情況世屬罕見,求神問佛、手段用盡不過勉強遏制情況惡化。
好比今日,縱然他自覺情況尚好,在身邊好友的眼中仍是“将死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