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夢衡接話很是迅速,“或者,你自己煮也行。但記得,寝室禁大功率電器,小心夏師兄帶宿管委的人偷襲。”
畢竟這欠欠的家夥才給夏師兄使絆子,對方要報複也情有可原。
郭芭做足了仙風道骨的姿态,為自己起了一卦,而後道:“不用。”無所畏懼,他會帶着鍋去輔導員的辦公室開火,煮好了再帶回寝室。
同一時間,被郭芭點名的輔導員王子鵬正坐在辦公室裡,突感後背發涼,緊接着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暗自嘀咕道:“這是哪位祖宗又發神經念叨我呢?”
室友之間又互損了幾句。斷電話,神色猶疑的郭芭順手又刷起了手機。就剛剛那條消息下面,有燕平校區的校友現身說法,說遇害的小姑娘自己還見過。末了,還配了一張小貓咪和女孩的照片。
逝者氣象,女鬼不錯。
但,他看見的紅衣女鬼也不長這樣啊?
看着那張照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思緒更加混亂。先不論,他的室友沒道理無端诓他。即便人家真說了假話,新生的幼鬼也沒有道理就能幻化模樣。
他那缺德師父莫不是給了他什麼假香?要不然他怎麼會做這種詭異的夢。
如此想着,郭芭不禁又開始懷疑自己的精神健康狀态——他是不是得去精神科約個什麼檢查好,不然真跟曹老闆一樣得了“吾好夢中殺人”的癔症可不得了。
就是不知道,精神科挂号檢查拿藥,大學生醫保能報銷多少?
另一邊,睜眼說了瞎話給室友一通糊弄的靳夢衡,也在無語自己的無語。
冥護湊前瞧過靳夢衡寫下的辯護詞,十分不解,“汪嗚。”
明明那個男人有機會開門,有機會呼救的。但他沒有,甚至甯可一頭磕暈過去,跟家人一起赴死,好難懂。
“沒什麼難懂的,典型的逃避心理。”
不願意向世人承認自己的錯,也沒有勇氣承受自作的果。
冥護:“嗷?”
那他有罪麼?
靳夢衡:“或許吧。”
張惠的父親做錯了什麼?
說好聽點是信奉體罰教育、棍棒底下出孝子那套;說難聽些就是虐待孩子,是施加家庭暴力的罪魁禍首。
他暴躁、易怒,他重男輕女。但同樣的,如他自己所說,即便家庭經濟條件再艱苦,也從未在吃穿上虧待過小張惠,她就讀的學校也是區裡小有名氣的雙語幼兒園。少了一隻手的張父,也确實隻在張惠犯錯的時候才動手。
所以,他是錯上加錯、罪有應得,還是情有可原、罪不至此,其實很難論得清楚……哪怕是現世最擅長裁量家事糾紛的法官、最精通處理家庭犯罪的檢察官抑或是調解過成百上千場家庭矛盾的調解員,也很難給出一個絕對正确的解決方案。
但不管如何,空口白話分析再多也沒用,事後諸葛亮終究是來遲一步。
無論對錯,規則能理清因果,卻沒辦法衡量感情。即便是身為閻君預備役的他,抛開立場,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沒有上帝視角,同樣沒法做到絕對客觀公允去評判這件事、這些人。
說到底,張惠也好,她的父母也好,都隻是努力求生,被世俗裹挾着前進的人罷了——跌跌撞撞走自己的人生,又在此過程中試圖承擔起别人的人生。
這頭,「銜蟬」快去快回,才将張惠送去「奈何橋」橋頭抽取過輪回轉世次序,就見才寫完報告的靳夢衡面上浮現幾分倦色。
“喵?”
大人……沒事吧?
「銜蟬」本絕了強搶陰靈的心思,靳夢衡一聲輕咳,又燃起了它以大欺小的念頭。
上司有難,下屬無能。喵喵喵,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毛炸了一半,轉頭就被靳夢衡呼噜了回去。
“閻君身體不适?”紅衣女鬼秦婉瑚柳眉微蹙,十分善解人意道,“既如此,奴家之後再來叨擾……”
“不用。”
「銜蟬」仰頭看向靳夢衡,卻見他略頓首,“正好,有個冤魂,也想讓你見見。”
“?”
秦婉瑚歪頭。
轉頭,瞧見血肉模糊、狼狽不堪、勉強成個人形的荀玫被從閻君印中放出來,她詫道:“呀,這年輕姑娘死得很是凄慘呢。”行若扶風,略近前瞧過,秦婉瑚恍然,“隴西啊……因果纏身,卻無了卻之心,不過作繭自縛。”
陰間地廣,除卻占據絕對數量優勢的群鬼,餘下妖魔靈怪各有其性。
妖族最是稀奇古怪、心态各異;魔族獨來獨往,最擅蠱惑人心;靈族數量稀少,但強者如雲;怪族……就跟它們的名字一般,叫人捉摸不透。
其中,妖族中的狐族,素有“嗅覺靈敏,善談因果”的威名。秦婉瑚既修習狐族瞳術,沒道理對同類術法完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