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頂着黑眼圈,嘴上念叨着抱歉,眼角眉梢卻滿是如釋重負的雀躍。
“……好。”
至此,寝室小團體一分為二。
落日餘晖散盡,黑夜降臨。
輔導員荀玫的出發點或許是好的。隻是年輕的她不知道,有些家庭的存在,對孩子而言就是此生最大的劫難。
原本,蔣菁華是有能力阻止秦茵突然來校的父母帶走孩子的。如外人對她的大小姐戲稱一般,她有自己的存款,有屬于自己的助理和保镖。
隻是笨笨的小東西低估了大小姐的身家,也錯判了愚昧之地誕生的妄欲,風平浪靜之下究竟埋藏了怎樣的惡意與狠心。
于是,荀玫大筆一揮簽下的休學申請,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自此,生離與死别也便沒有了區别。
秦茵還活着,隻是失卻了理性的她,再也不是自己。幾個月後,秦家傳出的瘋女人的死訊,甚至比不上隔壁縣域拉到一筆大額投資的消息來得引人好奇。
“嗷嗚。”
好惡心。
冥護突如其來的低吟叫靳夢衡回神,他提筆,參照模版拟寫好一份和離協議,暗忖道:是啊,好惡心。
說得不是其他,正是秦茵的遭遇。
支教老師用七年時間養好了貧瘠土地上綻放的花朵,一個堅強的靈魂逆着風雨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卻被她的父母、親人在短短幾天裡毀去。
繼續保持“Y”字形充當信号塔的「銜蟬」:“喵?”
“沒事。”
靳夢衡摸了摸它冰冰涼的頭,沒有多說些什麼,隻是又想起了小姑娘在那個不應回去的假期裡,以及死前的幾個月裡所經曆的一切。
秦茵有“光宗”和“耀祖”兩個弟弟,兩個未成年沒有繼續念書,反而成日裡遊手好閑,湊一塊整些有的沒的。
從前,秦茵因為吃得少幹得多,骨瘦如柴、皮膚蠟黃,沒有一點屬于她那個年齡的少女應有的青春和活力。
反倒是她兩個弟弟因為基本上不幹活,吃得多動的少,縱然衣着樸素,倒被嬌養出了幾分細皮嫩肉。
原本,村裡的懶漢色鬼,盯上的隻是這兩個男丁。
你情我願的事情,隻要花上一點點小錢或是幾塊肉,就能換得兩個不谙世事的嬌氣男娃投懷送抱,日子簡直不要過得太美。
不過,等秦家唯一的“壯丁”秦茵離家求學,這樣的日子就有些叫人厭煩了。
倒不是其他,兩個小娃在床上依舊配合,隻是少了人伺候,從一開始白嫩嫩的模樣成了路邊讨人嫌的髒狗,每次同他們滾在一處完事,總覺得屋裡身上都有一股子臭味兒。
反倒是秦家那個長相一點也不讨喜、幹巴巴的醜丫頭,大城市處了一年時間回來,整個人換了一副皮囊似的,一雙眼睛又水又亮,整個人也白淨了不少。
打眼一瞧,眉眼、鼻子跟一張小嘴,哪哪都招人。身材更是不用說,該長的地方都發育起來了,含苞待放,不要太嬌豔。
人心隔肚皮,财帛動人心。
秦茵也沒想到,兩個弟弟會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将她這個親姐姐送給别人肆意淩辱。好在回到故土之後,她從未放下戒備心,盡管挨了幾腳,又被猛甩了一巴掌,頭暈得要命,到底沒被人占到便宜。
兩個弟弟拿着手機蹲在門口拍了全程,眼見着衣衫不整的長姐蓬頭垢面、如惡鬼一般出來,吓得手機也沒顧上,你牽我我扯你一下跑沒了影。
秦茵見狀,忙将兩個碎了屏的智能手機撿了起來,将視頻證據發給了自己,雲盤和郵箱都備份上,以防萬一。
她很确定,離開那個屋子之前,色鬼還在哼哼唧唧哀嚎,并沒有出事。
卻不料,當晚就被對方的家屬找上門,說她殺了人要去坐牢。
萬分震驚的時候,秦茵瞧見了畏畏縮縮、目光遊離,躲藏在人群中的一雙兄弟,頓時想明白了一切……可惜,已然遲了。
對方人多勢衆,即便秦茵有證據,也欲辯而無方。
何況,在第一時間被父母捆住了手腳、堵住了嘴的她,早已被剝奪了開口辯解的能力。
……
人的精神究竟能承受住多少壓力,□□又能經受住多少折磨?
三天三夜,足夠擊垮一個少女的全部意志。
當華發早生的支教老師帶着警察趕到的時候,秦茵還有鼻息,眼裡卻失去了光。
勉強回校,情況惡化,又被強行帶回家……然後,再被奶奶以十萬的價格賣給了隔壁村的光棍。照這位勞碌半生,因為意外瞎了一隻眼的老太所述,已經瘋傻、幹不了活的女人,也就剩下生孩子這點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