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誰做的？"
"有個猜測，但需要證實。"沈平川放下茶盞，"魔尊此來，應該不止為了東境之事吧？"
王佳深吸一口氣，從袖中取出那個小木盒，推到沈平川面前："認得這個嗎？"
沈平川看到盒中殘缺的玉佩，灰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玉佩，指尖在符文上輕輕撫過："這是...鎮魂玉。"
"鎮魂玉？"
"仙族秘寶，可封存魂魄，抵禦邪術。"沈平川的聲音低沉了幾分，"這枚玉佩原本是一對，另一塊在..."
"在你那裡？"王佳敏銳地察覺到他話中的停頓。
沈平川沒有否認，隻是輕聲道："魔尊可知令兄當日為何獨自闖入仙營？"
王佳握緊拳頭："我正要問你這個問題。"
殿内一時寂靜無聲，隻有琉璃燈中的星辰緩緩流轉。良久，沈平川才開口："他是來救人的。"
"救人？"王佳愕然。
"救我和淩霄。"沈平川的聲音帶着幾分壓抑的痛苦，"那日我與淩霄長老在帳中議事，突然被妖氣侵襲。淩霄當場昏迷，我也...行動受限。令兄感應到妖氣，前來查看，結果..."
"結果什麼？"王佳聲音發顫。
"結果發現帳内早已設下陷阱。"沈平川直視王佳的眼睛，"楊雪婷在那裡等我們。"
王佳如遭雷擊，兄長日記中的片段突然串聯起來——"已查明楊雪婷與仙族大長老淩霄的密謀"...所以兄長是去救人的？
"那後來..."
"令兄與楊雪婷交手，不敵重傷。我勉強掙脫束縛，卻見楊雪婷正在施展某種禁術，要奪取令兄的魔元。"沈平川的指尖無意識地在玉佩上摩挲，"千鈞一發之際，我隻能用誅魔劍刺穿令兄心脈，打斷禁術。同時将這塊鎮魂玉塞入他手中，保住他最後一縷魂魄。"
王佳渾身發抖，三百年來堅信的真相在這一刻轟然崩塌。沈平川不是兇手，而是...救了兄長魂魄的恩人？
"為什麼不告訴我？"她聲音嘶啞。
"當時你已率軍殺到，見到的正是我持劍的一幕。"沈平川苦笑，"何況...楊雪婷不會讓我們有機會解釋。"
王佳突然明白了："她篡改了記憶！"
沈平川點頭："妖王一族的天賦神通。戰後我多次想聯系你，但每次傳訊都被攔截，派去的使者也都...有去無回。"
"因為仙族有内奸！"王佳猛地站起，"淩霄！他一直與楊雪婷勾結！"
"不錯。"沈平川也站起身，"但淩霄隻是傀儡，真正的幕後黑手是..."
"妖王楊雪婷。"王佳與他異口同聲。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三百年的誤會，在這一刻終于有了答案。
殿門突然被輕輕叩響，陸執的聲音傳來："師尊，茶備好了。"
沈平川收斂情緒，恢複平靜："進來。"
陸執端着茶盤入内，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似有所覺，他恭敬地為王佳斟茶，動作行雲流水，袖口暗繡的雲紋在光下若隐若現。
"魔尊請用茶。"他将青瓷茶盞奉上，"這是昆侖雪芽，千年隻産三兩。"
王佳接過茶盞，突然道："陸仙君似乎對本尊頗有戒心？"
陸執手上一頓，随即微笑："魔尊多慮了。隻是仙魔殊途，弟子難免..."
"陸執。"沈平川打斷他，"魔尊此來是為結盟，不得無禮。"
"結盟？"陸執難掩驚訝，"與魔族？"
王佳輕笑一聲，突然拍了拍手："陳景言，把禮物擡進來。"
三口鎏金大箱被整齊地擺放在殿中央。王佳親手打開第一口箱子，頓時光華大盛——箱中竟是一株通體血紅的珊瑚樹，枝丫間綴滿明珠，樹下堆着各色珍稀礦石。
"魔域血珊瑚，三千年成型，可解百毒。"王佳介紹道，又打開第二口箱子，裡面整齊排列着十二個玉瓶，"幽冥寒潭水，煉器至寶。"
陸執看得目瞪口呆，連沈平川也微微動容。當王佳打開第三口箱子時，連一向沉穩的沈平川都忍不住上前一步——箱中靜靜躺着一柄通體烏黑的長劍，劍身隐有血紋流動。
"這是...噬魂劍？"沈平川罕見地露出驚訝之色，"魔域鎮族之寶？"
"仿品而已。"王佳輕描淡寫，"真品自然要留在魔域。不過這柄劍也用了噬魂鐵打造，對妖物有奇效。"
她直視沈平川的眼睛："三百年恩怨，今日一筆勾銷。這份厚禮，算是魔域的誠意。"
沈平川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拱手一禮："仙族愧不敢當。魔尊大義，沈某銘記于心。"
陸執在一旁已經完全呆住了。他跟随沈平川三百年，從未見過師尊對任何人行禮，更别說是對魔族！
"陸執。"沈平川喚回弟子的神智，"去請趙婷仙君過來，就說...結盟之事已成。"
待陸執離去，王佳才低聲道："你弟子似乎不太贊成結盟。"
"他年少氣盛，又未曾經曆過那場大戰。"沈平川搖頭，"不過天賦極佳，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王佳想起什麼，突然問道："淩霄現在何處？"
"閉關。"沈平川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自三日前東境事發，他就稱病不出。但我懷疑..."
"他去找楊雪婷了？"
"很有可能。"沈平川走到殿中央的星盤前，揮手點亮其中幾顆星辰，"根據最近妖氣波動，楊雪婷的老巢應該在這裡——幽冥裂谷。"
王佳湊近查看，發絲不經意間拂過沈平川的手背。兩人同時一頓，又同時假裝無事發生。
"幽冥裂谷..."王佳皺眉，"那不是三界交界處的混沌地帶嗎？"
"正是。那裡法則混亂，仙魔之力都會被壓制。"沈平川指向星盤邊緣的一片混沌區域，"但妖力卻能得到增強。"
王佳思索片刻："若要攻打那裡，我們需要..."
"需要一件能抵禦混沌之氣的寶物。"沈平川接過話頭，"恰好，仙族有一面'太虛鏡'，可定乾坤，分混沌。"
"那就這麼定了。"王佳幹脆道，"你我各做準備，三日後..."
"三日後斷魂崖會合，共赴幽冥裂谷。"沈平川伸出右手，"仙魔同盟，誅殺妖王。"
王佳看着那隻修長如玉的手，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數百年前，那個雪夜初見。當時她躲在兄長身後，偷看那個白衣勝雪的仙尊，還天真地問"那個漂亮哥哥是誰"...
"仙魔同盟，誅殺妖王。"她伸手與沈平川相握，觸感冰涼卻意外地讓人安心。
就在這一刻，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是陳景言的驚呼："尊上小心！"
王佳本能地召出噬魂鞭，隻見一道黑影破窗而入，直取沈平川後心！沈平川頭也不回，反手一道劍氣将黑影擊退。那黑影落地後顯出身形——竟是一隻通體漆黑的妖蝠，足有成人大小，猩紅的眼睛死死盯着王佳。
"血影蝠？"王佳認出了這種魔域特有的妖獸，"怎麼可能..."
妖蝠突然口吐人言："王佳，你以為找到盟友就能對抗本王了嗎？"
王佳一驚，這正是楊雪婷的聲音！
沈平川劍指妖蝠："楊雪婷，藏頭露尾算什麼本事？"
"咯咯咯..."妖蝠發出刺耳的笑聲，"沈平川，你以為淩霄真是去閉關了嗎？他現在正在..."
話音未落，妖蝠突然自爆，綠色膿液四濺。
沈平川揮袖撐起屏障，卻仍有一滴濺到了王佳的手背上，立刻腐蝕出一個血洞。
"有毒！"沈平川一把抓住王佳的手腕，另一手并指如劍，劃開傷口逼出毒血。
王佳倒吸一口冷氣，卻不是因為疼痛，而是沈平川突如其來的觸碰。
三百年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肌膚相親，他的手指冰涼如玉，卻帶着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沒事了。"沈平川松開手，傷口已經停止腐蝕，"隻是普通妖毒，不足為懼。"
王佳收回手，心跳莫名加速："楊雪婷剛才說淩霄..."
"調虎離山。"沈平川臉色陰沉，"她的目标恐怕是...”
兩人同時變色："魔域/仙界！"
就在這時，陸執和趙婷匆匆趕來，臉色都不好看："師尊/仙尊，出事了！"
沈平川擡手示意他們安靜："魔尊，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
王佳點頭，轉向陳景言："立刻傳訊何玉坤，全軍戒備，提防妖族和...仙族内奸。"
她又看向沈平川："仙尊，事不宜遲。"
沈平川不再多言，揮手召出一面古樸銅鏡："太虛鏡在此，我們這就動身。"
陸執急道："師尊，讓我随行！"
"你留守仙界，提防淩霄。"沈平川命令道，又對趙婷說，"你負責聯絡各族，準備迎戰。"
王佳已經走到殿外，回頭看向沈平川："還等什麼？"
陽光下，沈平川白衣如雪，王佳紅袍似火，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化作流光沖向天際。
三百年的恩怨，終于要在今日了結；而三界的命運，也将在這場對決中揭曉答案。